坎特维尔鬼魂(第10/10页)

坎特维尔勋爵一脸庄重地听着可敬的公使先生在说,不时地捻一下花白的髭须,来掩饰嘴角情不自禁的微笑。听完这一席话,他诚挚地握住奥第斯先生的手,说:“我亲爱的先生,您可爱的小女儿让我那位不幸的先祖西蒙爵士脱离了苦海,对她的胆量和勇气,我和我的家人铭感于心。珠宝确实应该归于她所有。而且,信不信由您,我要是真的没良心,把珠宝从她手里要了去,我相信那个老坏蛋不出半个月就会从墓里蹦出来,搞得我生不如死。至于说家传财物等等,没在遗嘱或法律文件中说明的都不能算。这些珠宝,事前并无人知道,我向您保证,我同您的管家一样无权认领。等维吉尼亚小姐长大了,我敢说她会很高兴有漂亮的东西戴。而且,别忘了,奥第斯先生,您可是将家具和鬼魂都估价买下的,这样任何属于鬼魂的东西马上就转到您名下了,因为无论西蒙爵士夜里在走廊干了什么,依法律论他确实死了,他的财产您是购买所得。”

坎特维尔勋爵拒绝接受,这让奥第斯先生伤透了脑筋,央求他再考虑考虑,但这位仁心宅厚的贵族主意已决,终于说得公使先生答应让他女儿留下鬼魂送给她的礼物。等到1890年春天,年轻的柴郡公爵夫人于成婚之日第一次在女王的觐见会上亮相,佩戴的珠宝成了所有人赞叹的话题。那就是维吉尼亚,获授公爵夫人的冠冕,这是美国所有品质纯良的小女孩梦寐以求的奖赏。她的少年情郎刚一成年,她就嫁过去了。如意郎君如花美眷,相亲相爱,人人都为这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高兴。不高兴的只有两个人。一是丹布顿侯爵夫人,她有七个女儿待字闺中,曾想方设法要让公爵成为自己的女婿,为此连花费昂贵的宴会都办了不下三次。另一个,说来奇怪,是奥第斯先生本人。对年轻的公爵这个人,奥第斯先生喜欢极了,但是,在理论上,他反对爵衔,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无担心,怕人因为贵族阶级寻欢作乐的影响而颓废丧志,将共和党人真正的简朴原则抛诸脑后。”然而,他的反对拗不过众意,而我就相信,当他走在汉诺威广场圣乔治教堂的过道上,女儿依傍在身边挽着他手臂,这一刻英格兰上上下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比他觉得更自豪。

公爵夫妇度完蜜月后,来到坎特维尔猎苑。第二天,两人在下午时分走到松树林边寂寥无人的教堂墓园。最初大家为西蒙爵士的墓志铭该写些什么大伤脑筋,最终决定只刻上老先生姓名的首字母缩写,以及图书室窗上的诗句。公爵夫人带来了一些漂亮的玫瑰花,撒在坟上。两人在坟边站了一会儿,慢慢逛到老修道院圣坛的废墟中。公爵夫人在一根倒下的柱子上坐了下来,她丈夫躺在她脚边吸着烟,往上看着她美丽的双眼。突然间他把烟一扔,抓住她的手,对她说:“维吉尼亚,妻子对丈夫不该隐瞒什么秘密。”

“亲爱的西斯尔!我可没有对你隐瞒什么秘密啊。”

“你有,”他答道,脸上微笑着,“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同鬼魂关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谁也没告诉过啊,西斯尔。”维吉尼亚郑重地说道。

“这我知道,但你也许可以告诉我。”

“请别问我了好不好,西斯尔,我不能说的。西蒙爵士真可怜!我欠下他太多了。没错,你别笑,西斯尔,我真的欠他太多了。他让我明白了生命是什么,死亡又意味着什么,也让我明白了,爱为什么比生与死都更强大。”

公爵站起身来,怜爱地吻了吻妻子。

“你就守着你的秘密吧,我有你的心就够了。”他轻声说道。

“我的心永远是你的,西斯尔。”

“将来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们孩子的吧,会不会?”

维吉尼亚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