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旅(第18/20页)
“我现在求你们,我的执事。你们听到了,而且也知道了盟会兄弟H.的事情。这许多事情对于你们来说并不陌生,你们有很多人必然都亲自体验过了。被告一直到此刻才知道,或者才能真正地相信,他的背教和越轨是一项考验。有好久的时间,他没有屈服。他忍受了很多年,对于盟会一无所知,孤零零地留下来,而看到他所相信的每一件事物都成为废墟。最后,他再也无法隐瞒和自制了。他的苦难变得太大了,而你们知道,一旦苦难变得够激烈,一个人就走出来了。H.兄弟在他的考验中被引到绝望,而绝望是想要了解和辨明人生的每一项热心企图的结果。绝望是想要以美德、正义和了解来度过一生,并且满足它们的要求的每一项热心企图的结果。孩子们生活在绝望的一边,醒悟的人则在另一边。被告H.不再是个小孩子,也还没有完全醒悟。他仍在绝望当中。他会克服它,而借此度过他第二次的见习时期的。我们欢迎他重新加入盟会——对于盟会的意义,他不再说他了解了。我们把他遗失而由仆人里欧替他保管的戒指归还给他。”
主席于是拿出戒指来,在我的面颊上吻了一下,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我一看到那枚戒指,一感到它的金属凉意触到我的手指,我就想起了一千种事情,一千件不可思议的疏忽行为。尤其重要的是,我想起了那枚戒指有4颗宝石均匀地隔开,而盟会的一项规则,也是誓约的一部分,就是要把那枚戒指慢慢地在指头上转动,至少一天一次,而转到4颗宝石当中的一颗的时候,就要想到誓约中的4条基本箴言之一。我不但失落了戒指,连一次都没想到过它,而且在那些可怕的岁月当中,我也不再复诵那4句基本的箴言,或是想到它们。立刻,我试着在内心把它们再念一次。我对于它们有一个概念,它们还在我身上,有如一个名字一般地属于我——这个名字一个人一下子就可以想起来,但在那个特别的时刻却记不起来了。不,我的脑子里默不作声,我不能够复述那些规则,我已经忘掉了如何措辞。我已经忘掉了那些规则。好多年来,我都没有复述过,好多年来我没有遵守它们和把它们奉为神圣——然而我还自认为是一名忠实的盟会兄弟哩。
看到我不安而深感惭愧,主席就亲切地拍拍我的手臂。然后我又听到会长说话:“被告和自我控诉者H.,你被宣告无罪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在这一种案子中被宣告无罪的弟兄,一旦通过了信心和服从的考验,就有义务进入执事们的行列,并且占据他们的席位之一。他有选择考验的权利。现在,H.兄弟,回答我的问题!你预备驯服一条野狗,作为树立信心的考验吗?”
我恐怖地退缩。
“不,我办不到。”我叫起来,走开去。
“你预备而且愿意一接到我们的命令,就烧毁盟会的档案吗?就像我们的主席现在在你的眼前焚烧其中的一部分那样?”
主席走向前去,把手伸到排列整齐的档案橱中,双手抽出来的时候满是文件,好几百份的文件,而使我恐怖的是,他在一个煤炭锅上把它们烧掉了。
“不,”我说着,往后退缩,“这个我也办不到。”
“小心,兄弟,”会长叫起来,“留心啊,鲁莽的兄弟!我是以需要最少的信心和完成最容易的任务开始的。往后的每一项任务将愈来愈困难。回答我:你预备而且愿意查阅,我们的档案中有关你的文件吗?”
我冷了半截,屏住气,但是我懂了。每一个问题将愈来愈困难,而除了每况愈下之外,别无退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说:“是的。”
主席带我到摆着数以百计的档案橱的那些台子那里。我找了一下,找到了字母H。我找到了我的姓,而首先看到的是我的祖先欧邦的名字——四百年前,他也是盟会的一员。然后是我自己的名字,上面有这个注:
Chattorum r.gest.XC
Civ.Calv.infid.49.
这张纸在我手里抖动着。同时,那些执事们一个一个地从座位上起身,向我伸出手来,直视着我的脸,然后就走开了。宝座空下来了,而最后会长也下了御座,向着我伸手,直视我的脸,露出他那虔诚的、仁慈的、教皇般的笑容,最后一个离开了大厅。我单独留在那里,手里拿着指点到档案室去寻找资料的那张条子。
我无法立刻叫我自己去查阅有关我自己的那些档案。我犹豫不决地站在那空无一人的大厅中,看到延伸得很长的那些箱子、纸板、架格和橱子,那些我可以接近的一切有价值的知识的累积。然而由于求知的热欲,也是由于害怕看到自己的记录的那种恐惧,我让自己的事情等一会儿,以便先知道一些对我和我的东方之旅的故事来说,是重要的事情。的确,我早就明确地知道我的故事已经受到谴责和处分,而且我永远不会完成这篇故事。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