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裂痕开始(第8/19页)
作了这番劝告以后,于苏斯还一直担着心事。格温普兰却没有放在心上。年轻人的勇敢大概是缺乏经验造成的。不过格温普兰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并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安安稳稳地过去了,看样子,关于女王的那番蠢话并没有引起后果。
我们都知道于苏斯不是个生性鲁钝的人,他跟一只牙獐一样,日夜警惕着,注意周围的事情。
在他劝告过格温普兰以后没有好久,有一天,他望着墙壁上那扇对着木球草地的牛眼窗,突然面色惨白。
“格温普兰?”
“什么?”
“瞧。”
“哪儿?”
“广场上。”
“怎么啦?”
“你看见那个过路的人了吗?”
“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吗?”
“是的。”
“是那个手里拿着一根粗棍的人吗?”
“是的。”
“怎么啦?”
“格温普兰,这个人是铁棒官。”
“什么叫铁棒官?”
“就是百家村的拘役。”
“什么叫做百家村的拘役?”
“就是præpositus hundredi[26]。”
“什么叫做præpositus hundredi?”
“一个可怕的官。”
“他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铁棒。”
“什么叫做铁棒?”
“就是铁铸的棒。”
“他拿来干什么?”
“第一,他指着铁棒发誓。所以大家就叫他铁棒官。”
“第二呢?”
“第二,他来碰你一下。”
“用什么?”
“用铁棒。”
“你是说铁棒官用铁棒来碰你一下吗?”
“是的。”
“那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说:跟我走。”
“一定要跟他走吗?”
“是的。”
“上哪儿?”
“我怎么知道?”
“可是他不跟你说他把你带到哪儿去吗?”
“不。”
“可是,我们不能问他吗?”
“不能。”
“那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都不说,你也什么都不许说。”
“可是……”
“他用铁棒碰你一下。就是这样。你就得动身。”
“到哪儿去?”
“跟着他。”
“跟他到哪儿去?”
“到他乐意去的地方,格温普兰。”
“假使我们反抗呢?”
“那就得绞死。”
于苏斯又向窗外望了一眼,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说:
“谢天谢地!他已经走过去了!他不是上我们这儿来的。”
于苏斯对他听来的秘密和格温普兰失言引起的后果,可能是过分害怕了。
尼克莱斯老板虽然听见了这些话,可是他不愿意出卖“绿箱子”里的这些可怜人。老实说,他靠笑面人也发了一笔小财。《被征服的混沌》在两方面都是成功的。一面是戏台上的表演艺术的胜利,一面是客店的酒馆生意兴隆。
第六章 猫审老鼠
于苏斯后来又被另外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吓了一跳。这次是牵涉到他自己的。他被传到主教门的三个板着面孔的人组成的委员会那儿。这是三个监督,三个人都是博士。一个是神学博士,是西敏寺的院长派出来的;一个是医学博士,是伦敦八十人评议会派出来的;第三个是历史和民法学博士,是葛莱闪协会派出来的。这三个in omni re scibili[27]专家在伦敦的一百三十个教区,密特尔萨克斯的七十三个教区,甚至在萨斯瓦克的五个教区境内,对公开讲话有检查的权利。这种神学裁判权在英国现在还存在,而且起一些很好的作用。在一八六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因拱门法庭的判决,经过枢密院的爵士们的批准,判处可敬的麦根洛奇牧师受到训斥处分,除此以外,还被判负担诉讼费用,因为他把点着的蜡烛放在一张桌子上。教会的礼节是不容许开玩笑的。
有一天,于苏斯接到这三位博士的召唤令。幸亏召唤令是送到他自己手里的,所以还能保守秘密。他一言不发地服从了召唤令。他一想到他可能因为一时的卤莽被人抓住了把柄,变成了嫌疑犯,就浑身发抖。他一向劝别人少说话,可是自己却受到一次可怕的教训。Garrule,sana te ipsum[28]。
三个团体委派的这三个监督博士,坐在主教门楼下的一间大厅里的三把黑色的皮椅子上,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有迈诺斯、伊客斯和拉达门萨斯[29]的半身像。他们面前是一张桌子,他们脚底下是一条留给被告坐的长凳。
于苏斯被一个镇静而严肃的警官带进去,一看见这三个博士,他心里就暗暗地用他们头上的半身像的阴间判官的名字称呼他们。三人的领袖是神学监督迈诺斯,他招呼于苏斯坐在长凳上。
于苏斯恰如其分地行了一个礼,也就是说一躬到地;他知道熊高兴吃蜜,博士高兴听拉丁文,于是必恭必敬地弯着身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