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第54/61页)

从马车的位置出发,几个人开始骑马寻找在暴风雪中走散的几头牛。

他们找到了这几头牛,它们还都活着。几头牛不像那几匹马那样瘦骨嶙峋,但野多了。三个人走近时,几头牛惊慌失措地突然蹿起,咚咚地跑开了。三个人花了四天时间才把几头牛赶拢在一起,带回营地。然后拴住它们的脚,再放它们吃草。草长得很旺盛,牛的肚子开始圆了起来,也不像先前那么野了。这一星期结束前,他们能够把几头牛套在马车上,并且赶着它们在山谷里、在秋天打死的被遗弃的野牛尸首中间闲逛几小时。温度升高后,这些野牛尸体开始散发出浓烈的臭味,野牛尸首旁的草长得绿油油的,特别茂密。

随着天气转暖,一冬天都让安德鲁斯感到刺骨的寒冷开始退去。他骑马牵牛,身上的肌肉便松弛了下来,看着绿茵茵的大地,视力变得锐利起来,一冬天习惯了所有声音被层层厚雪吸收后变为单调声响的听觉开始听到山谷里各种各样的声音——坚硬的松树枝间轻风的瑟瑟声、脚步走过正在生长的草地发出的沙沙声、马鞍在马上移动时皮革发出的吱吱声以及传到远处消失在空中的人的声音。

当牛马长肥,又开始习惯被人牵着行动时,施奈德越来越多地在营地到积雪的谷口之间来来回回。谷口是必经之路,只有经过谷口才能离开山顶,然后下山进入平坦的草原。有时候他兴奋急切地回到营地,走到每个人面前,语速飞快、声音嘶哑地小声宣布。

“融化得很快,”他说道,“冰层以下都变软变空了。用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通过了。”

有时候他回来时,神情忧郁。

“该死的冰层把寒冷封住了。只要一个温暖的夜晚,冰层就可能松动。”

这时米勒就会露出冷静善意的笑容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有一天,施奈德察看完积雪骑马回来,特别兴奋。

“伙计们,我们可以通过了!”他说道,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似的,“我一直到了积雪那边。”

“骑马?”米勒问,人并没有从躺着的野牛皮上爬起来。“步行,”施奈德说,“雪深不超过四五十码,过了积雪以后就行走自如了。”

“有多深?”米勒问。

“不深,”施奈德说,“像面糊一样柔软。”

“有多深?”米勒又问。

施奈德掌心向下,把手举到超过头顶几英寸的地方,“就超过人头一丁点儿。我们可以很容易过去。”

“你说你是走过去的?”

“易如反掌,”施奈德说,“一直走到积雪另一边。”

“你这该死的傻瓜,”米勒轻声说道,“你也不想想,万一湿雪塌下来,把你埋在下面怎么办?”

“弗雷德·施奈德是不会被埋下去的,”施奈德一边说,一边用攥紧的拳头捶着胸脯,“弗雷德·施奈德知道怎么样照顾好自己,他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米勒笑了笑,“弗雷德,你热切地想过舒适的生活,玩放荡的女人,只要能马上到手,连小命都不要了。”

施奈德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管那些。我们是不是准备装车?”

米勒却在野牛皮上把身子伸展得更舒坦一些。“不着急,”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雪堆还是像你说的那样深——我就知道没有融化多少——我们还得等几天。”

“但现在我们是可以过去的!”

“当然可以,”米勒说,“那就得冒雪塌下来的风险。要是这些牛埋在几吨重的湿雪下面,我们该怎么办?且别说我们自己怎么样。”

“你难道就不能去看看?”施奈德哀号着说。

“没有必要,”米勒说,“我说过了,如果雪还是像你说的那么深,我们还得等几天。我们就等几天吧。”

因此他们等待着。查理·霍格从冬天的长梦中渐渐苏醒过来,每天练习牛拉马车一个小时左右,直到这些牛和去年秋天一样轻松自如地拉动马车,至少是在空车的时候如此。在查理·霍格的指挥下,安德鲁斯熏烤了大量数英尺长的鳟鱼和许多肋条肉,以便下山和穿越草原长途跋涉的时候吃。米勒又开始带着两支枪——一支他自己的夏普斯枪和一支安德鲁斯的小步枪——用胳膊肘夹着,到山腰去四处察看,山腰还是积着松软的厚雪。待在营地的人不时会听到夏普斯步枪的砰砰声和小步枪剧烈的啪啪声。有时,米勒把他的猎物带回营地,更多的时候,猎物倒在哪儿,他就让它躺在哪儿。在营地的时候,他的眼睛经常在长长的山谷里扫视,在四周高起的山腰间巡看。他为了某个原因,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总是很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