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7/111页)
“那是不是——”
“是他,”安妮说,继续大步前行,“每天这里都有人表演。音乐家、喜剧演员或者作家。这是贝利的‘激情项目’,让这些人来这里获得一些曝光度,要知道现今他们在外面的市场行情并不好。”
“我知道他们有时会来,可你刚才说他们每天都来?”
“我们会提前一年预约他们前来演出,毕竟我们得击败其他竞争对手。”
那位创作歌手正饱含激情地演唱着,他的头歪向一侧,头发覆盖着双眼,手指狂热地弹奏着,然而整个餐厅中鲜有人关注他。
“我无法想象公司那么做需要花费多少预算。”梅说。
“哦,老天,我们可不付钱给他们。对了,你得见见这个人。”
安妮喊住了一个名叫维普尔的男人,她说此人即将彻底改变电视业这个在二十世纪最深陷困境的媒体。
“应该是十九世纪,”他说话带着些许印度口音,语言精简、语气高傲,“顾客们从没从电视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这些他们在别处都能得到。电视是横亘在生产者和观众之间的最后一道封建制度的残余屏障。我们早已不再是封臣了!”他说完很快就先行告退了。
“那家伙处于另一个级别。”她俩穿过餐厅时,安妮如此说道。她们先后在五六张餐桌前停下来,见了许多有趣的人物。在安妮看来,这些人当中的每一个都在做着某些不平凡的事情——要么将“震惊整个世界”,要么“改变人们的生活”,抑或是“领先所有人五十年”。这些人的工作范畴巨大得惊人。她们见到了两位研发水下探测器的女士,她俩的研究产品将揭开马里亚纳海沟所有的秘密。“她们将像绘制曼哈顿岛地图那样绘制马里亚纳海沟的地形图。”安妮说。那两位女士并未反驳这个夸张的形容。她们又来到了另一张桌前,三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嵌在桌上的一个屏幕,屏幕中显示着一种新型廉价房屋的三维图片,这种房屋可以轻易在发展中国家得到普及。
安妮抓住梅的手,把她拽向餐厅出口:“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赭石图书馆吧。你听说过它吗?”
梅未曾听说过,但她并不想如此承认。
安妮别有深意地看着梅,仿佛她俩在策划着一起阴谋,说道:“本来不应该让你看到它的,不过我说,咱们还是去吧!”
她们走进了一部用树脂玻璃做成的、装有霓虹灯的电梯,沿着天井向上升去。她们经过了五个楼层,每层楼和每间办公室都清晰可见。“我实在无法想象公司哪儿来的资金建造这样的建筑。”梅说。
“哦,老天,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在这里,钱不是问题。公司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员工们充满激情的创造。那些致力于研发绿色住房的人其实是程序设计员,当然他们中有几个曾学过建筑学。于是他们撰写了一份提案,结果公司的‘智者们’简直为此疯狂。尤其是贝利,他非常乐于为想法不凡的年轻人提供实现他们奇思妙想的机会。他设计的图书馆也是妙不可言——就是这里。”
她们走出电梯,走进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条走廊装饰着茂密的樱桃树和胡桃树,顶部一排紧凑的吊灯散发出琥珀色的灯光,显得宁静安详。
“守旧派。”梅评论道。
“你听说过贝利,对吧?他喜欢这样古老的东西——红木、黄铜、彩色玻璃。那是他的美学。他在这栋建筑中的其他地方得听命于人,但在这里他可以随心所欲。瞧瞧这个。”
安妮在一幅巨大的画作前停了下来。那是一幅“三智者”的肖像画。“丑陋至极,对吧?”她问。
那幅画制作粗劣,就像一位高中绘画学生画出的作品。画面中的那三个人,即公司的三位创始人,形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他们每人都穿着自己最为人所知的衣服,脸上的表情像漫画似的诉说着他们各自的性格。泰·戈斯波迪诺夫,圆环公司的神童梦想家,戴着一副平淡无奇的眼镜,穿着一件硕大的连帽衫,面带微笑地看向画面左侧,仿佛在独自享受某段调成了遥远频率的时光。人们说他是边缘型阿斯伯格综合征4患者,而这幅画似乎想刻意强调这一点。画中他头发乌黑蓬乱、脸旁毫无线条,看上去不超过二十五岁。
“泰看起来一无是处,对吧?”安妮说,“但他根本不是这样。如果他不是个极有才华的管理大师的话,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今天。我会跟你解释这其中的动态机制的,毕竟你很快就会得到晋升,所以我不妨和你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