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9/12页)
“你不该抽烟,”我回答道,“你应该听听医生的话。”
“免谈此事,”他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在听到消息之前挪动一步。”
“也许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也许我们应该请警察来帮忙。”
他停顿了一会儿,考虑如何回答我的问题,脸上霎时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警察,”他终于说道,挑起他左眼的眉毛,“意味着新闻,新闻就意味着丑闻。这孩子自尊心很强。伤了他的自尊就是断了他的退路。不,我反对让警察介入,还是耐心等待吧。斯鲁利克?”
“我在呢。”
“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我们该那样做。立即行动。”
“嗯?”
“我认为我们该向警察报告。片刻不等。”
“去吧!”约里克说道,猛抽了一口那没点燃的烟,“你是书记,你有权犯错误。你对哈瓦说了些什么?”
“有关什么?”
“有关阿扎赖亚。再顺便说一下,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我听说他通宵未睡。哈瓦从来不问我有关阿扎赖亚的事。丽蒙娜也是这样。就我所知,她今天去洗衣房上班了。”
“明天是星期五,对吗?”
“是的。”
“你为什么不换到明天去向警察报告呢?今天别去了,到明天再说吧。我相信过了四十八小时之后才可报案追查失踪人员。托洛茨基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
“肯定不会有。我从来没想过会有。我想跟你说一说我心中的疑虑。你得保证不对外人透露一言一语。清楚吗?”
我一声不吭。
“哈瓦是这场混乱的幕后人物。跟那个托洛茨基合谋。我不再细说了。这是她对我报复的方式。”
“约里克,”我说,“相信我,虽然一碰到感情问题我就一窍不通,但我觉得这种说法不甚合情理。”
“斯鲁利克,你根本不是一个天才,但你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典范。请你忘掉我刚才说的话。统统忘掉。你要喝点茶吗?还是来一点白兰地?都不要?”
我道了声谢谢,再次敦促他听医生的话去住院治病。
他像一个老色鬼,突然诡秘地向我瞟了一眼,脸上带着淫笑。“到星期日,约尼如果还不露面,我就亲自把他找回来。去他妈的医生!听我说,斯鲁利克,我要对你说的话,绝不要带出这间屋子。星期天我就飞往那里。我已经订了票。把他弄回来。他们打消不了我的主意。不要企图说服我。”
“不过我不懂,”我说道,“你星期天飞到哪里去?”
“说你不是天才,这是一个委婉说法。我说白了吧!我要去美国。独自一人去。不告诉哈瓦和其他任何人。”
“但是约里克,你说这些话不是当真的吧?”
“不,我是当真的。我说了算。不要讨论我的健康问题,也不要争论,毫无意义。我希望大家都不要管我,斯鲁利克,牢牢闭上你的嘴。”
午饭后,我回到我住的房里。我好像患上了流感。我穿着长内衣裤倒在被窝里,在录音机里放上一盘巴赫赋格曲带子。在日记里又写了几页。星期六晚上,我将正式当选基布兹书记,除非我有胆量主动宣布放弃候选人资格。我这人从来做事不够果断,难免大家对我有些看法。只能等着瞧吧!说不定在这件事上唯有我头脑清醒些呢!他们那一伙人——父亲、儿子、母亲、阿扎赖亚,甚至我疼爱的丽蒙娜,更不要说斯塔奇尼克了——都有点怪。说真的,我绝不是一个天才。今天上午我两次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想跟警察局通话,有一次甚至还拨了号,但是我两次都改变了主意。我终于决定拖到明天再说。
与此同时,我读到唐纳德·格里芬著的《鸟类的迁徙》一书中一段耐人寻味的话,我从中摘录如下几行:
多种鸟类在早春便开始了迁徙,此时那里的气候仍然与它们躲藏过冬地区的气候很不同。譬如在热带岛屿上过冬的那些鸟,尽管那里的气候条件非常稳定,也必须在某一天离开,如果它们要在遥远的北方度过短促的夏天的话。
还有这么一段话:
那么,是什么东西告诉南美热带雨林中的鸟类飞往北方的时刻到了,如果它们想赶在春天冰雪融化时到达加拿大的北极地带呢?
尽管看起来有些荒诞不经,我还是把这几行抄录了下来,因为我想,如果像约里克这样了不起的人都会相信那些异想天开的假设,我为什么不该试验一下自己的预测能力呢?尽管我的预感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差不多在一个半小时之前,也就是两点二十分左右,我躺在床上正在读格里芬的书,突然有人敲门。还未等我应声,门就给冲开了。进来的是哈瓦。她说她要跟我正式谈一谈。马上开始,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