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1/12页)
“你说得不错,”我说道,“我想你是对的。但是有理由相信,他迟早会搬回他的老住所去的。等着瞧吧,我们会明白一切的。对了,哈瓦,约里克要是感到不舒服的话,请马上告诉我。要想方设法使他听从医生的吩咐。”
“不过,我是不会再跟他讲话了。他是一个杀人犯,斯鲁利克。你要我投入一个杀人犯的怀抱吗?”
哈瓦一走,我马上去舀了半罐酸奶,吃了一片阿司匹林。我披上外套,去找阿扎赖亚·吉特林。我发现他坐在电话交换台旁。他仍然心乱意烦、坐立不安,因此在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后便起床跑回工作岗位来了。
我走进去时,他吓得缩成一团,然后赶紧递给我一支香烟——实际上,一整包烟,因为他口袋里还有一包。我不得不提醒他我不抽烟。
“斯鲁利克同志,十分抱歉。香烟是最令人憎恨的毒药了。请你原谅。‘斯蒂凡给阿廖沙他最珍贵的宝石;阿廖沙勃然大怒,打断了斯蒂凡的背脊。’实际上,在俄语里,斯蒂凡给阿廖沙的是一把银匙子,但是我把它改成宝石是为了押韵。斯鲁利克,我自感惭愧,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约拿单是我在世上唯一的朋友,他的出走——我意思是他的这次远行——跟我没有丝毫关系。不管你们大家现在怎么想,都与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斯鲁利克同志,我要你知道,是约拿单邀请我住进他家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甚至可以在下次基布兹大会上公开宣布。他需要有个人在他家里。他甚至一一指给我看他的工具放在哪里,这样我可以随时顶替他,就像你顶替约里克一样。常言道,糟糕的类比是最为尴尬的事,但是你们大家正在犯那个斯宾诺莎称为颠倒因果的错误。约尼决定出走,并非因为我搬进去了。实际上,是他要我搬进去的,因为他早已决定出走了。这是一个把结果错作为原因的典型例子。斯鲁利克同志,你是不是斯宾诺莎的崇拜者?”
“不错,我是。”我说道,“不过,把斯宾诺莎留到清闲的时候再聊。现在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或者说请你帮个忙。”
“说吧,斯鲁利克同志。照直说吧!你的愿望就是对我的命令。”
“阿扎赖亚,为了免去某些人的心病,你同意不同意先搬回理发室去住,让风头过去后再说?”
他绿色的眼睛里闪起狡黠的亮光,很快又消失了。“不过,现在她是我的女人了。不是他的了。我是说在原则上是这样。”
“阿扎赖亚,我请你帮个忙。只是眼下一时的。我相信你一定知道约里克的健康状况。”
“你是不是想说我对这个也要负责?”
“不,不完全是那样,也许要负部分责任。”
“为约里克?”阿扎赖亚带着冷笑说道,好像一个囚犯把一付手铐套在监狱看守的手腕上,“斯鲁利克同志,听我说,我有消息告诉你。十分钟前约里克亲自给我送来一封信,要我今晚去跟他聊一会儿。还要我带上吉他。耶什克甚至对我说要喝酒,喝它个瓶底朝天。再说,斯鲁利克同志,唯一公平的做法是去问约尼本人,我是不是必须离开他的家。既然这不可能做到,那为什么不问一下丽蒙娜呢?你会大吃一惊的。依我看,你有一切理由要我离开基布兹,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叫我走。下命令吧!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叫我离开我的女人。这是违法的。”
我又一次想把昨天和前天的东西整理成记录,无疑明天也要这样做。有一件事我不理解。它对我来说简直是一部天书。现在已是十点了。埃特纳在总机值班。阿扎赖亚和丽蒙娜已经去探望约里克了。也许阿扎赖亚在那里正朗读什么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约尼仍然杳无音讯。明天我们将报告警察,请丘卜卡和他的侦察员们出动寻找那位出走的浪子。
哈瓦·利夫希茨现在跟我在一起。她给我俩沏了茶,还给我带来了一些蜂蜜润润喉咙。她坐在我的床上,听着音乐。又是勃拉姆斯。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事了:在这种时刻,一个女人待在我的房里。我要从格里芬的书里引下这么一段话:
所以,在一次长距离的飞翔中,体内大量的脂肪被消耗掉,正如在冬天的寒夜里,一只小鸟要消耗它体内的脂肪组织来维持体温,坚持到天亮。
意义?今晚够了。我先写到这里。
1966年3月4日,星期五。
已是傍晚,又是雨天。似乎只有一小部分人去食堂听讲座,讨论也门民歌。约拿单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今天上午警察局狠狠地把我训斥了一顿,说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跟他们联系。他们已经立案处理这事了,不过还没有什么可报告的。丘卜卡也在场。他仔细听我讲述,跟尤迪·谢奴尔喝了两杯清咖啡,说了最多不超过十个字,不作任何承诺便走了。今天下午我们收到一份来自迈阿密的电报。托洛茨基先生打算尽快过来,甚至说在下星期前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