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六天(第19/20页)

但里沙子随即移开视线,擦拭餐桌,放上装好盘的菜肴,摆上分食小盘。听到电饭锅里正在煮饭的声音,里沙子拿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要是被发现偷偷喝酒,只要好好解释清楚就行了。没那么严重。里沙子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想着。

她刻意听了一下,没听到浴室那边传来任何声响,过去看了一下,竟然没人。又走到卧室,发现阳一郎站在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里划手机。白光映照着阳一郎的脸,文香睡在随便一铺的床褥上。

“不去洗澡吗?”

里沙子突然出声,阳一郎吓得差点跳起来。

“正在看工作的信息,有急事。”虽然没有责备的意思,但阳一郎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吃完饭再洗就行啦!”

“真睡着了就很难叫醒了吧。小香,起得来吗?”

里沙子想要抱起文香,但她已经睡过去了,身体都用不上力。

“那就让她睡吧!在电车上晃了一个多小时,文香肯定很累了吧。”

阳一郎将手机塞进口袋,边说边走出了房间。“什么嘛!”里沙子留在昏暗的房间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小香。”里沙子又试图摇醒文香。只见文香皱着眉,一点也没有想起来的意思。里沙子只好赶紧铺好床褥,帮她换衣服,盖上毛巾被。如果明天能早点起来,明早再帮她冲澡吧,说不定傍晚在公公婆婆家已经洗过了。

里沙子走回饭厅,瞧见阳一郎已经自己吃了起来。她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添了一碗饭递给阳一郎,犹豫片刻后从冰箱里拿出罐装啤酒,坐回位子上,轻轻举起啤酒问阳一郎:

“要喝吗?”

“我不喝。”阳一郎嘀咕似的回道,迅速扒饭。

回荡着咀嚼声。里沙子就这样默默地听着老公的咀嚼声,好一会儿后——

“虽然你叫我别喝太多,”里沙子冷不防开口,“毕竟一罐只有三百五十毫升,所以希望你别这么说我。你知道我每次从法院回来多么疲累,多么精神紧绷、无法放松吗?”

“那是因为你做着自己不熟悉的事啊!”

虽然里沙子认为阳一郎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因为做着不熟悉的事而感到疲累,但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她很是畏怯。不行,必须好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才行。

“其他陪审员也说,因为要思考许多平常不会想的事,要是不喝一杯,根本无法放松。”

里沙子说完,随即打开易拉罐,将啤酒倒进杯子。泡沫溢了出来,弄得手指和杯子外面都是,明明平常不会这样的。但里沙子没在意,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啊啊!真好喝!”她将这句喃喃自语吞进肚。

“各式各样的人出庭,陈述各种事,检察官和辩护律师讲的话又完全不同,原来说话方式不一样,听起来差异竟然那么大。不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所以大家的脑子都很混乱,一到休息时间就会思考、讨论。

“我跟得上大家,一点都不勉强。我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和大家一起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也和大家一样感到疲惫,和大家一样都有着必须喝一杯才能放松的心情。但我不会像六实喝得那么凶,更不可能喝到烂醉。”里沙子像在替自己辩解似的不停说着,吃着腌渍夏季蔬菜、炸鸡块。今天的菜口味比较重,婆婆肯定是想着要让食物能耐高温,避免我们还没到家,菜就馊掉了。里沙子想。

“大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努力。”

“但你不是候补吗?”

阳一郎这句话让里沙子诧异地看着他。

“别说我是候补什么的,说得好像我打瞌睡也没关系——”

里沙子忍不住脱口而出,却被阳一郎打断。

“那你要我怎么说?拜托!我可没说打瞌睡哦。就算负荷不了,也别冲着我发泄啊!”

里沙子看了一眼这么回击的阳一郎后,视线落在桌上。虽然想说句对不起,可是——

“要再帮你添一碗吗?”嘴巴却说出不一样的话语。

“不必了。”阳一郎拿着自己的碗和盘子站起来,放到流理台,说了句,“我去洗澡。”

“你在气什么啊?我没有对你发泄的意思啊!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里沙子突然冲着走向走廊的阳一郎发问。

“什么?”阳一郎停在隔间门前,看向里沙子,“我没生气啊!怎么这么说?”他不耐烦地问。

“可是总觉得……”总觉得心里很不好受,里沙子说不出口。

“也许你觉得我好像不太关心你在做什么,问题是我根本不清楚审判的事,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你也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不是吗?如果真的不喝就无法放松的话,那就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