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六天(第20/20页)

里沙子的视线落在阳一郎脚边。她想:这个人说得没错,我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要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我只是说你要是觉得撑不下去,就别做了。既然你不想退出,就算是候补也只能努力了。我知道你很累,也很焦虑,但是再撑几天吧。”

阳一郎转过身,打开隔间门。里沙子看着餐桌,将剩下的啤酒倒进杯子,一口喝光。

“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僵呢?”里沙子已经搞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无法对阳一郎说出想说的话,无法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里沙子心中突然有此疑问。是从周四他怀疑我虐待孩子那时开始的吗?在那之前,我难道就能轻松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了吗?

“可是就太太也会回嘴一事来看,她也不是只有挨骂的份……”里沙子耳边响起今天在评议室里众人讨论的声音,以及自己针对问题提出的看法。对丈夫说出来的话,水穗又会如何回嘴呢?虽然友人做了间接说明,但不应该是这样,里沙子想听当事人怎么说,虽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果然还是有点咸啊!”里沙子喃喃自语,这声音让屋子显得分外寂静。

洗好碗盘,也洗好澡,里沙子走向卧室。文香与阳一郎已经睡着了。里沙子帮睡到露出肚子的文香盖好毛巾被,坐在一旁闭上眼,回想今天看到的那位母亲。

水穗母亲的穿着有点格格不入,但可能是因为要站在人前说话,所以特地去了美容院,穿着亮色系衣服出庭吧。

水穗竟然连怀孕生女、买房子的事都没跟父母说,着实令人感到惊讶,但里沙子能理解她为何不找母亲商量育儿的事情。

因为里沙子也是如此。虽然母亲说话的语气不是在蔑视女儿,她只是用比较特别的方式表达对子女的关心,自己也能理解她只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但里沙子就是讨厌,接受不了。“你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我那个时代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辅食得自己准备,每天还得清洗自己做的布制尿布。丈夫是个完全不碰家务的人,婆婆和母亲也都帮不上忙。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事情。而你为什么连这么普通的事都做不好呢?”里沙子真的很讨厌被这么批评。被哺乳一事整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也是,里沙子只好笑着对打电话来的母亲说宝宝喝的都是母乳。当时自己真的很痛苦,以至于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了。但她唯独清楚地记得这件事。

当然,今天站上证人席的那位母亲并非憎恨女儿。但里沙子明白,水穗母女二人的关系,与寿士母子二人的关系有着微妙的不同,或许这个不同就是将水穗逼至绝境的原因。

“得赶快睡觉才行。”里沙子拼命地将浮现在眼前的那位母亲的身影赶走。


(1) 日本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类似中国的中元节。盂兰盆节是一家团聚、纪念先祖的日子。

(2) 居住在同一“町”(街道)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管理町内事务的团体。为了团结邻里互帮互助,町内会往往会制作町内会名簿,记录町内居民的各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