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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当然的啊,这就叫做不道德啊。即使与现实社会无关,只要做出违反心中超越个人道德规范的行动,罪恶感就不会消失,那便是所谓的个人对超个人。以结果来说,与个人对社会的纠葛的相对关系并没有不同。”

  

  黑暗震动着黑暗自身回答:“不,不是那样的。这不是善恶的价值判断或道德、伦理这类水平的问题,院长。生殖中枢受到性的刺激而活化,成为冲动显露,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任何异常。然而成为性刺激的对象却不同于一般一一为什么会不同?这正是老朽的问题所在。性冲动脱离了生殖这原本的目的而发挥机能,这种差异正是老朽罪恶感的根源。”

  

  黑暗仿佛猛地膨胀起来了。

  

  “这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的问题,人类全都如此。没有人是只为了生殖而性交的吧?”

  

  “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不管是家庭或社会,全都是为了保存人类这个物种,以极为巧妙的构造形成的装置。性行为并非快乐、并非文化,而是为了留下子孙的行为这样的意见,与性行为并不只是生物学上的行动,而是一种爱情、疼惜、沟通这样的见解,全都是在被允许的范围内的振幅罢了。借由在这个范围内摇摆,人类这种生物赢得了有效率地保存物种的手段。”

  

  “什么叫做被允许的范围?”

  

  “病人膏盲的老朽甚至连那种心情都给忘了。老朽觉得自己不行了,为了寻死而进入山中。然后踏人了这里,被……拯救了。”

  

  “你被拯救了吗?”

  

  “至少我从药物成癮症被解救出来了,重度神经官能症所引起的自律神经失调也治好了。”

  

  “治好了吗?”

  

  “治好了。不过不是以神秘的力量治好的,是能够以医学说明的处方。生病的老朽,首先被教授内观秘法,接着被授予软酥之法。据说这是被誉为临济宗中兴之祖的白隐禅师由一名叫白幽子的仙人所传授的,一开始我把它理解为一种冥想法……”

  

  “我曾经听说过,那不是像精神修养的方法吗?’’

  

  “有些不同,不过那的确是一种自律训练。只是用这类道理去思考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用的。有的时候,那些道理会忽地消失。那样一来,自己的心跳就有如擂鼓一般,甚至连血管中的血流声都听得见,感觉遍布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那不是生理回馈治疗吗?都是增进人体的自然治愈力吧?”

  

  “在某些部分的确是会发挥相同的效果,所以身体才会逐渐痊愈。但是当疾病痊愈,因此觉得比较好过时,必须将它视为魔境,予以斩除。然后老朽出家了。”

  

  “为什么?莫名其妙哪。”

  

  “这是脑的领域之外所下的结论。”

  

  “禅吗?”

  

  “是的。然后老朽修行了十年。”

  

  “有……用吗?”

  

  “这十年早……”

  

  “十年?”

  

  “至少在十年之间是有用的,但是……”

  

  今川听着两人的对话,凝视着漆黑的幽暗。黑暗现在紧贴着今川与老医师,同时也紧贴着异形的禅僧,幽微地颤动着。

  

  仿佛随时都会同化。

  

  或许已经同化了。

  

  “那一天,去年夏天,梅雨差不多要结束的炎热时节,老朽正思考着公案。老朽怎么样都想不出解答,却仍然严肃面对。此时不知走错了哪一步,陷入了穷理之境,仿佛一瞬间便陷入了更深的魔境。魔境必须视而不见。然而此时,应该已经抛弃在遥远过去的‘恐惧’,却突然获得了形姿出现于老朽面前。”

  

  “是阿铃小姐吗……?你这个混账东西。”久远寺老人愤恨地说。

  

  “老朽确是个?昆账东西……”

  

  黑暗的俘虏,声音逐渐失去了抑扬顿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