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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坂和尚曾经在镰仓的古刹修行,但是他的禅风似乎受到排挤。他认为‘无戒’才是真正的禅,但是这在禅林当中,那不过是破戒罢了。于是他误会了,认为自己无法像古时的禅匠般贯彻自己的禅风。”
京极堂说着,缓缓地开始移动。
“他将‘无戒’错以为是‘脱他律的规范’了。而他被放逐到这座明慧寺时,一定有一种山穷水尽之感。因为他明白若是没有可以逸脱的他律规范,就无从逸脱起了。于是他便想要在这座明慧寺建造出能够束缚自己的他律的规范。但是这不能够是简略的东西。封锁自己的牢槛——他律的规范是一种箱庭社会——若是不将它的完成度提升到有如小宇宙一般,就没有意义了。”
京极堂站到觉丹背后。
“所以他首先布下精巧的机关,使这座明慧寺与社会断绝,却同时能够存续下去。接着他安排贯首、安排老师,迎接暂到僧侣,整顿好形式,并且将临济与曹洞这两个流派的禅密封在里面。就这样,与一般社会和教团都完全断绝的封闭社会便完成了。”
常信开口道:“这实在……一时难以相信。”
“只能相信了。常信师父,你知道教团数度对你发出了召还令吗?”
“召、召还贫僧?怎么可能……”
常信果然不知道召还令的事。
“这是事实,而且据说发出了好几次。但是这些全都被小坂了稔压下来,拒绝了。”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不能让你回去。”
“不可或缺的——要素?”常信陷入极度的困惑,“可是,我无法信服。中禅寺先生,无论身在怎么样的地方,只要想贯彻禅风就能够贯彻。即使受到教团排挤、被社会轻蔑,还是办得到的。然而却故意做出如此奇异的行为,贫僧反而无法了解这有什么意义……”
“常信师父,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就算小坂了稔在镰仓贯彻自己的禅风,孤高地持续修行——能够企及的也只是愚夫所行禅,顶多是观察相义禅,攀缘如实禅。孤高的修行,实在远不及如来清净禅的境地——小坂了稔是这么想的。[注一>”
“京极堂,这是什么意思?”
“关口,也就是虽然能够做到使自己悟道,知道有佛性,知晓佛祖教诲并致力实行,却无法直接进入佛境地来抓住它。纵然悟道,也远不及拯救社会与众生。所以那位常信师父才会认为修行者不能够脱离社会,闭关在山中。但是小坂了稔的思考却完全相反,他的想法是将应该参与的社会、该拯救的众生全都封入山里。所以,你们大家都不过是箱庭的材料罢了。”
“所以贫僧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小坂了稔创造了独为他一个人的宇宙,借由从那里逸脱,确立他身为禅师的自我。然而这是极为骇人的妄想,是与禅的境地相距遥远、最糟糕的境地。小坂了稔正是作模样之人,一般不识好恶之秃奴[注二>。他只是扩大自己的轮廓,将他人卷入罢了。你们就这样,在小坂当中活了好几年。”
桑田常信哑口无言,当场坐了下去。
“这……就算、就算这是真的……可是、可是特意迎来他宗之人作为贯首,这我无法理解。觉丹猊下,您真的、真的是真言僧吗?”
即使常信激动地逼问,觉丹仍不发一语。
京极堂从背后俯视觉丹似的说道:“在这段时间里,有任何一名僧侣曾经向他参禅吗?应该没有。这就是这个人不是禅师的最佳证明。最初而且是最后的参禅者佑贤和尚肯定大失所望。我想觉丹师父听到佑贤和尚说‘贫僧大悟’,只答了他一句‘这样啊’,对吧?还是你对他念诵了光明真言?”
觉丹垂下头去,顿时萎缩了。
“那个和尚给了中岛先生袈裟。”山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