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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旗盘着腿改变方向,背对月光。接着说:“虽然很想拿酒和小菜款待,不巧的是家里什么都没有,请别见怪。”

木场说:“我也不想让小白脸招待。公差揩妓女的油,这实在不成哪。”

“话说回来,阿修,你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只是碰巧的,从猫目的阿润那里逼问出来的。”

“哦,那位阿润小姐是个很聪慧的人。从不炫耀自己的高学历,享受着酒店的老板娘生活,真是潇洒。”

“那算潇洒吗?应该叫古怪吧?”

阿润似乎真的不是个寻常女子。

木场仰望天花板。壁柜的拉门开了一半,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向山崩似地只倒向榻榻米。墙上挂着襦袢以及和服。

——原来如此。

榻榻米上虽然乱得一塌糊涂,但混落一地的衣服中唯独不见和服。卷起来的全都是内衣和花俏的洋装。

“喂,降旗……”木场在思考八千代和贞辅的关系,“……你对自己的女人那个……出去接客,不觉得那个……不愿意吗?”

“她又不是我的东西。”

“哦?那她是什么?”

“她是我的红粉知己。”

“我不懂你那种歪理啦。”

“那么什么样的道理你才懂呢?”

“我最痛恨道理这玩意儿了。”木场说道。

降旗愉快地笑了,“阿修,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你明明疯狂地渴望原则、原则,却又将它全数否定——不,你自认为你想要否定。因此你总是煞费苦心地试着从非常识中导出常识。对于平凡无奇的命题,你期待着荒诞无稽的解答。尽管想破头挤出突兀的想法,然而结论如果不符合现实,你又完全无法接受……”

分析,听说这是前任精神科医师的癖好。

“……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源自某些自卑感吧。只是那种内部造反的感情形态,十分耐人寻味。”

“莫名其妙。别说这些道理了,我连你在讲什么都听不懂。别嫌我啰嗦,我就是讨厌道理啦。”

“你不是讨厌道理,只是不愿意接受别人构筑的道理罢了。你装出一副拒绝理论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构筑着自己的理论。所以你不能说是跳脱逻辑的,而依然是符合逻辑的。”

“说人话好吗?”

“别扭鬼。”

“呿!这不就说中了!”

木场抓过榻榻米上的布块,玩弄了几下又扔开。降旗带着一种近似哭泣的笑容。

“降旗啊,你就算分析我也没用啊。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我也不是来请你诊察治疗的。我要问的是平野佑吉的事。听说你去年诊疗过他,怎么样,还记得吗?”

牧场问道,降旗放肆地笑了。

“呿,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斩断了我精神神经科医师的生命线啊。”

“他是你……最后的病患吗?”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都是因为遇见他——不,托他的福,我才总算下定决心辞掉精神神经科医师的工作。”

“这么严重。”

“也没有啦。”

“他是什么症状?啊,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什么都好,告诉我吧。”

“如果我还是个医师,无论如何都应该保护病患的隐私,不过就像你看到的,现在的我只是个社会的人渣。如果能够对国家公务员的任务有所帮助,我就说吧。”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平野他啊,嗯……是视线恐惧症。”

“害怕视线吗?”

木场也会因为女人的视线而浑身瑟缩。

口无遮拦的朋友们似乎在暗地里笑他是女性恐惧症。

“嗯,算是强迫神经症的一种。例如说,不是有一种尖端恐惧症吗?”

“害怕尖锐的东西吗?”

“对,锐利物体的尖端,就算一般人也会感到害怕。因为人会联想:碰到的话会被刺,被刺到的话会痛。但是人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刺到,所以只要平常小心一点,就可以避开这种恐惧。然而患了强迫性神经症,他们的警戒程度就不同了。”

“会不必要地警戒吗?”

“不只是不必要的警戒。不管是铅笔、筷子,甚至是指尖,连平常人不会害怕的东西都会怕。别说是拿在手里,连摆在附近都不能忍受。因为他们会联想:东西摆在附近、会拿起来、会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