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口拉面“商战”(第7/18页)

时下的拉面店对面里的配菜都下了很大的功夫。为了配合店名,“七生”也有七种配菜:煮得糊糊的猪肉块、饶富提味功效的辣笋、蒜头炒白菜、芝麻油口味的烫小白菜,以及东京拉面必备的特制鱼板与浅草紫菜。光是这样就已经够丰富的了,但他们还美上添花地免费供应葱花和咖哩粉,好让那些偏好重口味的客人吃得痛快一些。

配菜中最受人欢迎的是煮肉块,第二位就是那种炒白菜。半熟白菜的甜味,和“七生”的酱油汤头十分对味。顾客的这种喜好害得我和安昙手头一空就得拼命切白菜。

既然让我吃饭,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把七种配菜全部拌在白饭上,然后再舀一碗拉面汤头。高高兴兴地嘴里衔着一次性筷子,一手捧着拌了大量好菜的白饭,一手端着汤头,为了找个清静的吃饭地点,我走出后门来到东侧大道旁,一屁股坐在后门外的破铁椅上,一边悠闲地眺望黄昏街景,一边吃着美食,这简直是不可言喻的享受。不知道这附近为数众多的补习班学生,看到在街角一脸幸福吃着饭的我,心里会怎么想呢?他们会把我看成日趋激烈的社会竞争的败北者,还是年纪轻轻就找到愿意干上一辈子差事的幸运儿?我才不去管大家怎么看呢,我只知道这食物就是上等的人间佳肴,我要好好享用这。发现这渺小却实在的幸福后,我觉得自己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互联网上有关拉面的网站多如牛毛了。

用餐完毕后,我正准备走回店里,却发现在隔壁的超市与“七生”之间的昏暗小巷中有个人影在闪动。那小巷窄得只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我手捧饭碗,悄悄地在阴暗处小心窥视。

只见那家伙蜷着身子,两眼不住地环视着四周,并从手中的糖果袋里掏出东西塞进嘴里,下颚咀嚼得有如松鼠般迅速。

不会吧,竟是安昙。

她畏惧些什么呢?要把自己买来的甜点藏在这种阴暗处享用。

她自称非常喜欢“七生”这家店,却竟然放着令人垂涎的伙食不吃。看来超市的糖果就是她的主食吧?除了妨碍生意的坏蛋之外,我心里暗想也得暗中把安昙调查一番。

虽然调查女人我并不在行,但这毕竟是完成这份差事的关键一环。

快到傍晚六点开始的高峰时间前,我换下了“七生”的制服,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店门,一家一家观察这场拉面战争中的竞争对手的状况。光面、无敌家、蛮辣、玄武、二天,以及娜朵丝。只见每家店门外都排起了十米以上的队伍。

“七生”门外也是一样。虽然要比以前短了许多,但在高峰时间依然会稍稍排起个四、五米的队。结束侦查活动后,我回到东侧大道,装成一个客人跟着排起队来。

现在我的牛仔裤口袋里塞着一个数码相机,虽然它只有两百万画素,但它却薄薄的只有一公分,而且反应十分灵敏,这使我的采访和侦探如虎添翼。如果像用傻瓜相机般把它掏出来,迅速地按下快门,反应速度只要一秒钟,比我的反射神经还快。如果在插孔里接上耳麦,它还能当录音笔用,这是我用得最得力的帮手。

“请大家尽量顺着路边排队,以免影响路人通行!”

在这个深秋时节有些冷的傍晚,安昙依然只穿一件T恤。只见她朝排队的客人深深一鞠躬,客气地说着敬语。看到我也佯装不认识我。那位排在我前面的客人有些着急地问道:

“还要多久才能排到?”

安昙探头进门帘里瞧了瞧,接着便露出一个让人十分温暖的笑容回道:

“抱歉,大概还得等个十五分钟左右。”

安昙那语气让人听得十分舒服,只见那客人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队伍里的每个客人都很有耐性,最后排在我前面的客人足足等了二十五分钟才进店里。排到队伍最前头时,我便在“七生”橘色的门帘前佯装要打手机脱离了行列。

我到附近的书店翻翻杂志打发时间,等队伍完全换了一批客人后才回到“七生”。当晚我排了三次队,既没发现半个人在店门外乱撒血肉模糊的剩菜残渣,也没发现任何人拿着麦克风在外头呐喊“七生”的坏话,完全扑了个空。

虽然出师不利,不过毕竟才第一天,这并没让我意气消沉。但想到明天还能吃到那美味的食物,就觉得这差事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干下去,至少这是一件有回报的好案子。

当晚深夜,我在自己房间里打了通电话给双子座兄弟。我把音乐的音量转到极小,播放的就是白天过十字路口时口哨吹的钢琴演奏曲——约翰·凯吉的《预置钢琴的奏鸣曲与间奏曲》。预置钢琴的音色有时像玩具钢琴,有时又跟风琴或古代的竖琴很像。虽然听来简朴清澈,但又让人感到几分压抑。现在这音色倒是教我想起了安昙那异于常人的诚实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