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堕胎 赌徒 谋杀(第6/17页)

光平从纯子的态度中推断此人是一名常客,纳闷自己却没有见过。这家酒吧的熟客他几乎都认得。

光平喝着酒,思考着为什么这名男子的面孔如此陌生,却想不出可信的理由。

一条狗在酒吧门前叫着。可能是刚才那条野狗吧,光平想。

3

三天后,周五。

广美家是一套一居室,起居室的一角放着一架钢琴。钢琴的颜色像广美的头发一样漆黑,原本应色彩鲜亮,可如今有很多地方失去了光泽。不知为何,光平总觉得这架钢琴已经用了很长时间。

光平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放着一架钢琴。他既没见过广美弹奏,在跟她的对话中也从未出现过暗示性的话语。那架钢琴总是被打理得那么干净,一尘不染。

“看什么呢?”广美停下正往口中送切碎的牛角面包的手,捕捉着光平的视线。

光平每周会在她家吃几次早饭,菜单雷打不动,总是玉米汤、沙拉和牛角面包。

“钢琴。”光平答道,“我在想,那里为什么会有一架钢琴。”

广美把面包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答道:“因为买来了,而且很贵。”

“这个我知道……你弹过吗?”

“以前弹过。”她耸耸肩,“很久以前,比现在的阿光你还要年轻的时候。”

“现在不弹了?”

“不弹了。”

“为什么?”

“放弃了,没天分啊。”说着,广美忽然在光平眼前摊开右手,“就算我使劲伸也只能打开到这种程度。个头挺大,手却太小,不仅没有音乐天赋,身体条件也不好。”

“不用成为钢琴家,当兴趣弹弹也不错。我偶尔也想听一听呢。”

广美用叉子叉起一块黄瓜,像兔子一样嘎巴嘎巴地用门牙啃了几口,然后问道:“阿光你喜欢钢琴?”

“也谈不上特别喜欢,不过我对音乐还是挺喜欢的。尤其是钢琴,我觉得声音特别美,听着钢琴声,就好像在享受高雅的时光。”说着,光平把还没吃完的沙拉推到一边,站起来走向钢琴。打开盖子,一股木材的清香顿时掠过鼻尖。“可以弹一下吗?”他问。

广美轻轻地眨着眼睛,说:“请便。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调音了,声音应该不准。”

“没事。”光平在键盘中央选定位置,竖起食指。轻柔的琴声响彻了房间。接着,他按照哆来咪的顺序,试弹了一组音阶,然后朝广美回过头来。“没走音啊。”在他听来,音准的确没问题。

“如果你听着没问题的话。”广美喝了一口玉米汤,愉快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也跟我一样没有音乐才能啊。”

“让你说对了。”光平也笑着坐回椅子上。他看了看录像机上显示的时间,说了声“我该走了”。

指针正指着九点三十分。

“今天这么早?”

“嗯。松木昨天和前天都休息了,前天请了假,昨天无故缺勤,打电话总是没人接,老板大发雷霆。所以我得早点过去,把他那份也干了。”

“真稀奇。听说那个人不是挺可靠的吗?”

“是很稀奇。不过,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挺怪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今天还会休息?”

“不知道,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光平想起平时总凝望窗外的松木的身影。明明是一副既没理想也没追求的样子,可唯独眼睛像搜寻猎物的野兽一样闪闪发光。说不定他早已发现美味的猎物了。

光平来到店里,松木果然又没来。

留着中分发型、蓄着胡子的老板粗暴地扣上电话。“还是不接。那小子到底去哪儿了?”

“会不会去旅行了?”沙绪里坐在咖啡厅最靠边的座位上涂着指甲油,不以为然地说道,仿佛无故缺勤根本不值一提。大概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津村,你也不了解情况?”老板问光平。

“不清楚,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三天前。”那还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去MORGUE那天。松木说想再喝两杯,光平离开MORGUE的时候,他还留在店里。此后光平就再没见过他。

“气死我了!”老板仿佛被人灌下苦药似的对光平说,“三楼那边今天又得交给你了。”

“好的。”

老板又看了看仍坐在那里的沙绪里。“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还想臭美到什么时候?”

沙绪里只是朝他傲慢地撇了撇嘴,超短裙下露出来的双腿仍交叠在桌子下面。有不少客人都是冲着她的胴体来的,老板也只能一边系围裙,一边发发牢骚。

这天,第一批来打台球的客人是在临近中午时出现的,是看上去像大一或大二的三名学生。三人一起来的客人一般都不是来打台球,而是来打麻将的,由于人手不齐,为了等待同伴,只好用台球来消磨时间。比起四球开伦,他们一般更喜欢轮换玩法。大概只是随便玩玩,规则也乱七八糟,还大声喧哗,跟玩玻璃球的小学生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