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越战中的英雄士兵(第7/21页)

“我在监狱里待了三十年,大部分时间在隔离关押室。我基本没有机会看下雪。我喜爱雪。”他的目光追随着一片片雪花飘过窗户,在微风中曲线上升,降落,消失在草地里。我给他几分钟的平静,让他享受此刻的降雪。最后,卡尔开启了我们的谈话。

“维吉尔今天早上过来了,”他说,“他告诉我你跟他深入谈了一次。”

“没错。”

“维吉尔说了什么?”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小录音机,放在我的椅子扶手上,足够近到可以录下卡尔的声音。“他说你是无辜的。他说你没有杀克丽斯特尔·哈根。”

卡尔考虑了一会儿这个说法,问道:“你相信他吗?”

“我读过你的法院卷宗,”我说,“我读了庭审记录和克丽斯特尔的日记。”

“我明白。”卡尔说,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盯着他前面褪色的地毯,“维吉尔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他坚决认为我是无辜的?”

“他给我讲了你在越南救他性命的故事。他说你一往无前地冲进敌人子弹的火力网——跪在他和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中间。他说你待在那里直到越共被击退。”

“你一定喜欢那个维吉尔。”卡尔小声笑道。

“为什么?”我问。

“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到死都会相信我是无辜的,虽然他完全搞错了。”

“你没有拯救他的生命?”

“哦,我确实救了他的命,但那不是我冲向那个位置的原因。”

“我不懂。”

卡尔开始回想在越南的那一天,他的微笑被一丝忧郁取代,“那时我是天主教徒,”他说,“我的教义禁止自杀。这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罪孽。神父说如果你自杀,毫无疑问,你直接进地狱。圣经也说没有比为救兄弟而献身更大的牺牲了,而维吉尔是我的兄弟。”

“于是那天你看见维吉尔倒下去——”

“我认为我的机会来了。我可以挡在维吉尔面前,挨冲他而来的子弹。这有点像一石二鸟。我可以救维吉尔的命,同时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不大可行,是吗?”我说,鼓励他说下去。

“完全搞砸了,”他说,“我没有送命,他们反倒给了我奖章,一枚紫心勋章和一枚银星勋章。人人都认为我十分英勇。我只是想死。瞧,维吉尔对我的信任和忠诚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上。”

“这么说唯一相信你无辜的人错了?”我问道,用一种简单微妙的话语进入我预期的谈话。外面的雪从轻薄的小雪花转变为典型的雪团,爆米花大小的大片湿润雪花在打旋。我已经问了我想要问的问题,得到的是沉默而不是答案。于是我看着雪花,决意不再说话,给卡尔时间整理思绪,寻找答案。

“你在问我是否谋杀了克丽斯特尔·哈根?”他最后问道。

“我在问你是否谋杀了她,或者杀了她,或者以任何方式造成了她的死亡。没错,我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再次停顿下来,我能听到我背后有一座钟滴答不止。“没有,”他说,声音几乎是耳语,“我没有。”

我失望地垂下了头。“我跟你会面的那天——你大言不惭地说着要坦诚相告的那些屁话——你说你是一个杀人者,也是一个谋杀者。记得吗?你说杀人跟谋杀不一样,而两件事你都做过。我以为这就是你的死亡宣言,你坦白交代的机会。现在你又告诉我她的死亡跟你无关?”

“我没指望你会相信我,”他说,“该死,没人相信我,连我自己的律师都不相信我。”

“我读了卷宗,我读了日记。那天你买了把枪。她称你为变态,因为你总是窥视她。”

“我非常清楚那些证据,乔,”他说,用融化一座冰川的耐心说着话,“我知道他们在法庭上用来指控我的证据。过去三十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在重温那个故事,但是那不能改变我没有谋杀她的事实。我没有办法证明给你或别人看。我甚至不想去证明。我只是要告诉你事实。你相不相信,对我无关紧要。”

“那发生在越南的另一个故事呢?”我问道。

卡尔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似乎是要我亮出底牌,他说:“那是什么故事?”

“维吉尔说那是你的故事,他说那个故事可以证明你没有杀克丽斯特尔·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