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御捕门的重重危机(第8/11页)

地方官员抿了一口酒,脸色微红:“咱们这镇子啊,好久没这般热闹了!不过说来倒也奇怪,不知是哪个人那么缺德,把岸边的渡船都给毁了。”

“是啊,谁会这么混蛋。”曹彬笑着附和了一句,将杯中的上等醅酒一饮而尽。

席至半途,忽有狱卒奔来禀报,说九江府方面来人,押三名案犯入秘密监狱关押。

狱司正要签署关押令,曹彬忽然问:“是男是女?”

“回禀大人,案犯都是男的。”

“犯了什么事?”

“听说三个案犯都是江洋大盗,结伙在饶州府和南康府流窜作案,前后抢了五家商行,后来在九江府作案时,被抓了个现形,因为不肯招供所抢财物的去向,所以押送到咱们这里来审问。”

曹彬立刻站起,取外套披上了。白天刚把胡客关进去,晚上就有案犯送到,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鬼。饭也不吃了,曹彬即刻随狱卒回秘密监狱。曹彬是饭局的主角,主角要走,地方官员和狱司只好丢下筷子,一起陪同。

八个押送吏就等在狱门口,曹彬过目了九江府衙开具的押送公文,又看了审讯的相关供词,接下来便是验明案犯的正身。

三个案犯生就了一副江湖草莽模样,单看外表就是实实在在的江洋大盗,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脸上挂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淤黑色刀疤。三个案犯不知是对这个陌生的监狱环境感到恐惧,还是因曹彬身上所散发的黑色气质而感到害怕,竟一直在轻微地颤抖。这一细节,被曹彬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

三个案犯被押入秘密监狱,关进一间黑牢,牢门吱呀合拢,咔嚓上锁,狱中重新恢复了宁静。

曹彬搬来一条凳子,放在关押胡客的牢房外,一屁股坐在照明火盆的阴影里。

他把三成的注意力放在胡客的身上,另外七成,全都给了新关进来的三个案犯,以及守着案犯的八个押送吏。

这里面必定有问题,曹彬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

在曹彬看来,这三个案犯,太不像样了。他们的不像样,体现在自相矛盾上。虽然长相凶神恶煞,可一进监狱,既没打也没骂,竟然会不停地发抖。这样的货色,也敢流窜作案抢劫五家商行?这样的货色,也敢在九江府衙大牢中死不招供所抢财物的去向?

八个押送吏,同样不像样。他们的不像样,体现在尽职尽责上。自入御捕门以来,曹彬走南闯北,少不了与地方上的官吏们打交道,在官场上,他也算是老江湖了。如今,国家内忧外患,朝廷内部又分成数派,被搞得乌烟瘴气,官场上黑得发焦,官吏们的心都像是煤炭做的,越是底层的官吏,黑得越是厉害。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树大招风,一要顾全脸面,二怕落人把柄,贪个污受个贿,行事懂得低调,多少知道收敛。底层的官吏则不同,面对的是平头百姓,作威作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可一旦到了真正该干本职工作时,却又总是磨洋工不出力。

这八个押送吏却一反常态,不但连夜把案犯送到,还亲自留在牢房外看守,如果说一两个是这样,曹彬还想得通,但八个都这样认真负责,这里面就有鬼了。再加上见到曹彬时,八个小小的押送吏,竟然没一个表现出巴结的嘴脸,反而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抵触的情绪。要知道,地方上的官吏知道御捕门的人要来管辖范围内办事,扫地迎接都来不及,唯恐一个不小心怠慢了这些神仙,被扣上一顶刺客的大帽子,下辈子连投胎去哪里都不知道。

至于文书、供词之类的东西,都属于可伪造的范围。

所以说,这里面实在有问题。

曹彬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了近两个时辰,没有任何动静不说,八个押送吏反倒或坐或躺,在牢房外的过道里睡着了。其中有一个押送吏,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曹彬准备玩一个花招。

既然蛇不肯露头,那就引它出洞。

曹彬靠在牢门的柱子上睡过去了,其余捕者似乎也被他的睡意所传染,先后打起了哈欠。捕者们一个个地舒展着懒腰,相继去地面上的狱卒守备房睡觉。

监狱里变得很安静,当然,这要除开滚天雷似的呼噜声。

夜至后半段,响彻了整晚的呼噜声忽地戛然而止。这一下,狱中算是真正安静了下来。

昏暗的过道里,有窸窣之声响起。这是那种躺在床上听见老鼠在床底活动的声音。

当然,行动起来的肯定不是老鼠,而是一个押送吏。他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监狱,片刻后又蹑手蹑脚地返回,像做了一回贼。他用很轻的声音说:“嘿,都起来,他们已经睡熟了。”

话音一落,其他七个熟睡的押送吏像弹簧一般,一骨碌翻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