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海滩群雄毕现(第6/18页)
“你们他娘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瘦高个子满肚子火气,从一个黑衣人手中夺过一柄手枪,抵在莱阳梨的额头上,“你说还是不说?”瘦高个子凶相毕露。
莱阳梨将头一扬,顶在枪口上,道:“你手指头只要敢摁下去,郑洽记从今往后再无安宁之日!”
“死到临头还嘴硬,”瘦高个子不吃莱阳梨的狠话,“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正要扣下扳机,一只手忽然从侧后方伸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瘦高个子回过头去,见到一个商人打扮、满脸皱纹的男人,忙收起了傲慢的姿态,道:“郑老板,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郑洽记的当家郑让卿。
郑让卿早年是进士出身,曾官任江浙盐运使,后来从父亲郑介臣手中接过郑洽记,利用官场上的关系,将生意越做越大,使得郑家成为了上海巨富。
郑让卿示意所有人把枪放下,然后看着舱内的五个人,语气温和地说道:“在下郑洽记郑让卿,上个月二十七日,我有两艘货船在这里被人劫了,几位当家的可有听说过此事?”
莱阳梨见郑让卿文质彬彬,言语间十分客气,抵触的情绪顿时消了大半,应道:“郑老板丢了什么货?”他知道这批货一定非比寻常,否则郑让卿身为潮州帮的巨富,不可能为了此事亲自出面。
“不瞒这位当家的,我丢的这批货里,有朝廷的贡品,现在被人劫了,郑洽记损失事小,可朝廷追究下来,杀头事大啊。”郑让卿双手作拱,言语十分诚恳,“各位当家的,不管这批货是被谁所劫,只要你们肯告知下落,郑某人一定重谢!”
莱阳梨见郑让卿态度如此诚恳,便回答道:“郑老板,上个月二十七日,我在赌场里混了一整天。那天安徽巡抚被杀的消息传来,我是在赌场里听到的,所以记得很是清楚。二十七日及前后的两三天,我和兄弟们都没有下过江,你的货船被劫,不是我们干的。”
“此话当真?”郑让卿问道。
“绝无半点虚言。”莱阳梨回答。
站在一旁的阿道也说:“郑老板,我们只对夜里过江的烟土感兴趣,至于装了船的货,我们是从来不碰的。”又道:“如果以往有什么开罪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我们回去之后,定当略备薄礼,上门谢罪。”
郑让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各位当家的,你们知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郑老板的船是怎么被劫的?”莱阳梨问道。
郑让卿如实回答,原来他的两艘货船,是被人凿穿了底板,舟覆沉江,被人从水下捞走了货物。
“有这等本事的,只可能是水老虫!”莱阳梨斩钉截铁地说道。今日他和水老虫结下了梁子,即便郑洽记的货船被劫不是水老虫干的,但经他这样一说,郑洽记必定会去寻水老虫的晦气,多少能替他出一口恶气。
“水老虫?”郑让卿略显吃惊,“这伙人不是被朝廷派兵剿灭了吗?”
“我们刚刚才和水老虫打了交道,他们也想抢过江的货。”莱阳梨道,“他们腿脚快,这时候恐怕已经从北边上岸了。”
郑让卿再一次拱手作揖,说道:“谢过各位当家的提供线索,郑某人感激不尽,如能追回失货,定然重谢各位!”回头在瘦高个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急匆匆地走出了船舱。
郑让卿回到了小船上,三只小船跟随他赶往北岸,看样子是追赶水老虫去了。
等到郑让卿离开后,瘦高个子让出了舱门,对船舱里的人说道:“得罪各位了,请吧。”
莱阳梨狐疑地看着瘦高个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按刚才郑让卿的口气,今天的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潮州帮的人应该就此离开才是,可郑让卿的确是走了,这些黑衣人包括瘦高个子却没有离开,反而要“请”他们走出船舱。
“不想出去也行,”瘦高个子冷笑着说,“那就只好在这里解决了。”
“解决”二字一出口,那就是要下杀手的意思。
莱阳梨惊道:“是郑老板叫你这样做的?”他清楚地记得,郑让卿临走之前,曾在瘦高个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瘦高个子说道:“老板没有吩咐,我们这些跑腿的下人,又岂敢乱来?办事干净利落点。”前面几句话,是回答莱阳梨的问话,最后那一句,却是对几个黑衣人说的。留下这几句话后,瘦高个子便弯腰走出了船舱。
梁老汉还站在船头,一见瘦高个子出来,立刻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瘦高个子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缩颈躬身,始终不敢抬头。
瘦高个子走过梁老汉的身边,在即将踩上踏板之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差点倒忘了。”他嘴角一抽,转过身来,手里的枪一抬,便开枪打死了梁老汉。他冲梁老汉的尸体啐了一口,这才踩着踏板走回了小船上。瘦高个子带人登上渡船之时,曾问起船舱里有没有人,梁老汉回答说舱里的人都是渡江的客人,这句谎话他可一直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