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之路(第20/25页)

天哪,她说的这是什么啊,难道凯特·福斯特关心这些吗?

“你们太年轻了,刚结婚还不太适应,”她对同伴说,“我那会儿也是。每个人结婚时都太年轻。我常常觉得单身女性的日子过得更舒服。”

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嫁给吉姆二十多年,尽管他带给她那么多的焦虑和压力,她却从未想过离开他。她爱他,他依靠她。如果他病了,他就只要她来照顾,别人谁也不要。

“我希望他可别出什么事。”她突然说。

姬尔擤了一下鼻子,抬起头来。她说的是鲍勃,还是吉姆?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吉姆很讨厌人多,他原来就这样,就因为这个,我一看到窄巷子里面都是朝圣的人群,就想让他跟我去清真寺那边,我知道那里清净一些。但他忙不迭地跟你往另一头去了。吉姆在人群里会发慌。这是幽闭恐惧症。”

“我没有发现,”姬尔说,“他从来都没说过……”

或许鲍勃见了人多也会惊慌失措。也许鲍勃,还有吉姆,这会儿正在拼命从可怕的人群中抢出一条路,从喧嚣的街边贩子和吟诵圣歌的朝圣者那里奔逃出来。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寂静的花园,在沉闷而空落的墓穴边上,有人种下零星的灌木。连那个职员也消失不见了,让她们两个单独待在这儿。

“我们不能在这儿傻等了,”她说,“他们不会来这儿的。”

“我知道,”凯特说,“但我们该怎么做呢?我们能去哪儿呢?”

一想到要再次投入到那个可恨的城市,就让人感到害怕,但是没有别的选择。去吧,去路上看那些行人的脸孔,寻找她们的丈夫,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遇到的都是一个个陌生人,这些人毫不知情,毫不关心。

迪安小姐一直等到去圣安妮教堂和毕士大池边的游客全都散了以后,才十分缓慢地走向水池入口,沿着台阶往下走去。她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奇怪而又十分美妙的想法。她受到了伤害,受到了深深的伤害,都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听到的那些话。她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姬尔·史密斯告诉福斯特先生,神父曾对她妈妈说,她,玛丽·迪安,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年来一直追求他。当然,这是一派胡言。神父根本就不会说这种话。史密斯太太是故意扯谎。不过,事实上,人们的确是会这样说的,整个小布莱福德镇大概都传遍了,这让她感到既伤心又痛苦,几乎一夜未眠。而且,竟是在最最神圣的客西马尼园无意听到这种话……

还有那个亲爱的小罗宾,看来他是整个团里唯一读过他的福音书的人。他给她解释说,她正站在靠近毕士大池的地方,告诉她有个孩子已经被送到池边,来治她的某种疾病。说到底,疾病也许不是瞬间就会治愈的,也许会花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等待奇迹显现。迪安小姐没有病,她十分健康。但是,如果她能用她的小香水瓶装些池中的水,把它随身带回小布莱福德,交给神父让他倒进教堂门口的圣水盆里,他就会被她的想法折服,被她虔诚的行为打动。她能想象出当她递上小瓶子时他脸上的表情。“神父,我给你把毕士大池里的水带回来了。”“哎呀,迪安小姐,这真是太体贴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麻烦的是,当局可能禁止从水池中取水,不管这个当局是谁,站在入口附近的那个人无疑是他们的代表。因此——出于一种善良的动机,一种神圣的因由——她要等着这个人走开,然后走下台阶把小瓶子装满。这么做或许是一种欺骗,但这欺骗是以主的名义进行的。

迪安小姐等待着时机,就在这会儿——看来主一定是在保佑她——那人朝站在远处的一群人走了过去,显然他们要向他询问进一步发掘的事情。她的机会来了。

她十分谨慎地朝台阶挪过去,小心地用手抓住边上的栏杆,一步步往下走。罗宾说得也不错,水池看上去的确像一条排水沟,但里面的水很多,像是一条深深的沟壑,既然巴布科克牧师告诉他们所有的遗址都在地下,那么毫无疑问,这就是原来的那个地方。她感到了一种神启的力量。除她以外,再没有别人往下面去了。她走到台阶底部的石板那里,往上看了看,确信没人跟在后面,也没人注意她的举动,便掏出手帕,跪在上面,把小瓶子里的香水倒在旁边的石头上。这的确有些浪费,但也可以算是一种贡献吧。

她向水池探出身子,让水流进小瓶子里。然后,她站了起来,把瓶子用软木塞盖紧,可没想到潮湿的石板让她脚下一滑,小瓶子从她手中掉了出去,落入水中。她惊得轻轻叫了一声,想抓住小瓶子,但已经来不及了,而她自己也身子一晃跌落下去,跌入那阴冷、幽深的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