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乾坤法象(第13/18页)
缪齐纳“啊”了一声,忙放开女儿,抱拳道:“多谢邵公子出手相救。”又急问道:“你有没有事?那些人可有对你无礼?”
灵修道:“他们除了将我绑住,堵嘴蒙眼,倒也没有过分之处。”
缪齐纳道:“那你可看到了他们面貌?”
灵修道:“我都说了,我被他们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缪齐纳道:“是,是,我的宝贝女儿这次可是受惊不小。”又道:“邵公子,你救了灵修,本将军该如何谢你才好?”
邵拾遗施了一礼,道:“我只是凑巧路过,救人时根本不知道对方就是灵修,将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灵修笑道:“我向邵公子道谢,他也是这般说,一点也不居功。”
邵拾遗道:“灵修小姐这次受惊不小,我因为还要操办父亲后事,就不送小姐回满城了,改日再来探望。”
缪齐纳道:“好,我会交代下去,从此满城江宁将军署,任你邵公子出入。”转身又道:“曹总管,这次就不麻烦你了。关虎一案嘛,我会再派人调查。”曹湛应了一声。
灵修经过曹湛面前时,欲说什么,但还是未说出口,牵了父亲之手去了。
邵拾遗却没有立即离去,走到曹湛面前,似笑非笑地道:“曹总管,想不到哪里都能见到你。”
曹湛道:“邵公子,我也想不到哪里都会有你。”拱了拱手,自返回江宁织造署。
曹寅正暗暗着急,生怕缪齐纳带走曹湛后,会对其用刑,见曹湛安然回来,喜道:“我正想派人去满城探听,你便回来了。”又问道:“你是如何脱身的?”
曹湛道:“缪齐纳捉我,只是为了压服我,逼我出面去寻灵修。”
曹寅笑道:“缪齐纳这次可是小瞧人了,白演了这么一出。即便他不这么做,你也会尽力营救他女儿。”又听说灵修意外为邵拾遗所救,道:“灵修回来就好。不过那些人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绑架江宁将军之女。”
曹湛见曹寅微有踌躇,目光闪动,猜及其心思,忙道:“也许在那些人眼中,平民家的女儿跟江宁将军的女儿地位一样,都是父母的心头宝。”
曹寅捋了捋胡须,道:“我还生怕灵修被绑会牵涉郑公子,你既这么说,当是痛恨关虎恶行者所为了。”
仆人进来禀报道:“乌龙潭丁夫人派人送来丝线清单,说是请织造大人尽快备好。”
曹寅大喜道:“如此,等于她对蒙古云锦一事,已有把握了。好个沈海红,果然是个才女,可惜白白守了活寡。”又道:“快将清单拿给马宝柱,命他……不,还是我亲自去吧。”
曹湛借机辞了出来,径直赶来江宁府署。正好黄海博出来大门,见状问道:“曹兄是来找我的吗?”
曹湛道:“织造大人命我不必再管府中事务,只专心查案,可我已经知道黄芳泰、邵鸣、高敏三案凶手均是邵拾遗,只是不能告诉织造大人真相。左右无事,便来找黄兄,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黄海博笑道:“曹兄的名头已经帮了大忙,我调阅了江宁府一起涉及赌博的旧案,发现了端倪。”
当年丁拂之豪赌输掉丁氏心太平庵数万藏书,轰动全城,但背后内幕,却不为人知。黄海博因与丁拂之一道长大,是极少数知情者之一。那次赌局,丁拂之是为童大、舒怀出头,对手则是马公子,事后三人均消失不见。黄海博认为这是个圈套,有人精心布局,引丁拂之入彀,只为得到丁氏藏书。
丁拂之起初不信,然四处找寻童大、舒怀不见,又得知马公子极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第一赌徒马胜后,这才相信了黄海博的判断,万念俱灰之下,含恨跳河自杀。
丁拂之自杀之前,一直住在黄家,曾亲手绘出舒怀、马胜画像,好方便寻人。那舒怀画像,已随丁氏其人一道消失在秦淮河中,马胜画像却还在,黄海博因是故友手笔,特意将之装裱收藏。
那日黄海博受召去两江总督府,在后衙遇到马胜,虽觉得其人面熟,却绝想不到他便是丁拂之手绘画像中人。直至黄海博昨晚从乌龙潭回来,思及故友,有所感应,翻找出那幅画像,才发现马胜竟是当日在两江总督府后衙见过的男子。
黄海博一时震惊不已,本觉此事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认为极可能只是巧合,那男子只是长得像马胜而已。不想今日再次遇到那男子,黄海博上前略一试探,对方竟上了当,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姓马,且是个职业赌徒。
黄氏是金陵藏书大家,千顷堂所藏各类秘本甚多。黄海博记得读过一部金陵本地人著述的私家笔记,记录说金陵有马姓赌徒世家,历代男子均为赌博高手,靠经营赌坊起家。到了顺治末年,常熟某汪姓士子到江宁参加乡试,为马氏赌坊诱骗,染上赌瘾,盘缠输光,穷困潦倒,最终未能入榜。后来汪姓士子意外得知马家赌坊是受同郡另一名才学不及自己的士子所雇,目的就是要阻止他金榜题名。汪姓士子大忿之下,持刀杀死那酒后自行吐露了真相的士子,又赶来江宁,闯入马氏赌坊,马氏却不肯承认其事。汪姓士子突然发狂,在赌坊中大砍大杀了一通,砍死砍伤数人后,自己也自杀而死。赌坊主人马氏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其受雇诱人赌博的恶行却由此为人所知,再也无法在金陵立足,自此消失不见,有传闻说马氏携全家去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