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二)(第16/34页)

“噢,基特!”她很难过,但并没有评头论足,“你为什么总爱搞些不义之财?”

他咽下了一句愤怒的反驳。她相信他编造的故事,这才是重点。他什么也没说,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

她继续说:“奥尔加总说,你宁愿去偷一先令也不想靠自己挣一英镑。”

“行了,别总戳我痛处。”

“你不能从爸爸的钱包里偷钱——这样太不对了!”

“我有点穷途末路了。”

“我给你钱!”她放下洗衣篮。她的裙子前面有两个口袋。她把手伸进其中一个,摸出了一卷钱。她抽出两张五十英镑的钞票,把它们整理平整,然后递给基特:“要钱就开口——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谢谢,曼迪,”他说,他叫的是她的乳名。

“但是你不能从爸爸这儿偷东西。”

“好。”

“还有,你就当发发慈悲,别告诉任何人我和雨果的事。”

“我保证。”他说。

下午5点

托妮在深深的黑甜乡里沉浸了一个小时,直到闹钟响起才被唤醒。

她发现自己正和衣倒在床上。她太累了,连外套和鞋都没脱。但这短暂的睡眠让她神清气爽。从在警队里值夜班时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这样零碎的睡眠时间,无论何地她都能睡着,而且也随时都能清醒过来。

她住在一座宅子的二楼,这是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大宅,里面被切分成了几个部分,而她占着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间小厨房和一间浴室。她并不是很喜欢她的家:这是她和弗兰克分手时的避难之地,里面装着的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她已经搬到这里两年了,但她还是觉得这只是个暂时的居所。

她起了床,剥掉身上那套她已经穿了两天一夜的套装,把它们扔进了干洗篮子里。她在内衣外面套了件睡袍,在公寓里急急地穿行着,为她六天五夜的温泉之旅打包着行李。她本来打算昨晚收拾好行李,今天中午就动身的,所以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温泉疗养地了。那正是她需要的。按摩将能疏解她的悲伤,桑拿房将能蒸腾出她体内的毒素,她将能染个漂亮的指甲,剪个好看的发型,卷个翘翘的睫毛。最棒的是,她还能和一帮老朋友玩玩游戏、讲讲笑话,把她的不快抛在脑后。

母亲现在应该已经到贝拉家了。她母亲聪颖、睿智,但现在迷失了心智。她曾经是一个高中数学老师,托妮的功课一直都是她在辅导,甚至到了托妮学习工程学的最后一学期时也是这样。但现在她连在商店里算个找零都算不清。托妮非常爱她,她智力的衰退让她非常难过。

贝拉则有些粗枝大叶。她心血来潮时会打扫一下房子,饿了才下厨,有时还会忘记送她的孩子们去学校。她丈夫伯尼是个理发师,但常因为胸口隐隐约约的微恙而告假。“医生让我休息四周。”当被别人例行公事般地问到他的近况时,他总爱这么回答。

托妮希望她母亲在贝拉那儿能开开心心的。贝拉虽然懒,但十分亲切,母亲似乎也从不介意她的生活方式。贝拉住在格拉斯哥市的一套政府住房里,那儿总爱刮风,母亲一直都很喜欢去拜访他们,和她的外孙们一起吃点欠火候的薯条。但她现在年纪大了。她还能对贝拉那杂乱无章的持家方式保持理智的态度吗?贝拉能应付母亲现在越来越反复无常的状态吗?

有一次托妮无意中吐露了一句对贝拉的抱怨,母亲干脆地说:“她不像你那么追求精益求精,所以她过得比你快乐。”母亲在那时说话已经不如从前那么条理清晰了,但她的评论仍然一针见血。

托妮收拾好东西,又洗了个头,泡了个澡,放松了一下这两天紧张的神经。她在浴缸里睡着了,接着突然惊醒过来,但其实她只睡了一两分钟而已——水还是热的。她走出浴缸,精神十足地擦干了身体。

她看着全身镜想到,二十年前我有的现在我也有——只是都平了三英寸而已。弗兰克有个优点,至少在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是这样,就是他能在她的身体中找到极大的快乐。“你的胸真美。”他那时会这么说。她觉得相较于她的身材,她的胸部太大了,但他拜倒在它们之下。“我从没看过谁的阴部会是这个颜色,”他有一次躺在她的腿间时告诉她,“像块姜汁饼干。”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有下一个人着迷于她阴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