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喝彩(第22/36页)
她跟着肖科平进了她的房间。
肖科平坐下说:“我没那么严重,喝点板兰根就好了。”
“板兰根管什么用?”韩丽婷拍手叫:“你得吃西药。”
李缅宁一头冲进来:“你还说自己不招人烦?人家都说没事没事你还没完没了!”
韩丽婷掉脸朝李缅宁嚷:“我是医务工作者,这儿发现病人了——你怎么连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还别说阶级感情了。”
李缅宁咬牙切齿,攥拳跺脚连声喊:“你就是烦人,烦死人!”
肖科平蜷缩在沙发上高声央告:“求求你们了,别吵了,我头真晕了。要吵你们回屋吵,让我休息休息。”
李缅宁拽着韩丽婷一边回房一边继续吵。
“搞医的就是没病找病,好人也都让你们治坏了。说,你这辈子杀了多少人?”
“李缅宁,你说话要负责。你这是侮辱了我们全体医疗战线的同志从老到小。”
“你算什么医务工作者?蒙古大夫都够不上。”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生病。”
韩丽婷嘴不停,手不停,从背囊侧兜掏出一支体温计,风风火火再次来到肖科平房间,冲刚要躺下的肖科平喝令:
“抬起胳膊——试表!”
李缅宁也跟了进来:“我看试完表不发烧你脸往哪儿搁!”
韩丽婷看着手表:“起码我是尽到责任了。不像有的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毫无感情自私得要命。”
她从肖科平腋下取出体温表,一看,立刻惊叫:
“呀,三十八度五!”
肖科平当时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下。
韩丽婷严肃地对李缅宁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是蒙古大夫吗?有病没病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快去找药,你家都有什么药?”
二人回到李缅宁房间,翻箱倒柜,同时继续争吵,高一声,低一声,鸡一句,鸭一句:
“你们家怎么什么药都没有?平时都不生病吗?起码阿斯匹林胃舒平总该有吧?”
“可让你得词了——别动那盒子,那里是我的水果糖。”
“没出息,这么大人还吃水果糖——回头我给你买点果冻。”
肖科平拼着全身力气支起身喊了一嗓子:
“别找了,我不吃药,睡一觉就全好了。”
韩丽婷更大更坚决的声音传过来:
“不吃不行!有病还不治,想死啊?睡一觉就好,真是一群无知的人!”
韩丽婷气冲冲地空手回到肖科平房间:
“什么药都没有,哪有公费医疗的人自家一点药都没有的?”
“你说要什么药,我出去买。”李缅宁站在门口说。
“就你?告你药名你一路背到药店一张嘴也得给忘了。”
“我确实不需要吃药。”肖科平说,“烧也不高睡一觉出点汗肯定会退的。”
韩丽婷下了个决心,抬脸对肖科平说:“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扎针——扎针退烧有奇效。”
“我看你就像巫婆!”李缅宁喝道,“怎么不烧香——你?”
“什么呀巫婆?”韩丽婷迎上去吵,“祖国医学宝库大着呢——你无知才说这种话!”
“你知道扎哪儿吗?不行,我信不过这所有没科学根据的野招儿。”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肖科平烧死?这会儿你怎又不心疼了?”
韩丽婷走到肖科平床前:“保你没事,我在兵团干过七年赤脚医生,我们周围那几个屯子的贫下中农都让我扎遍了,没一个扎死的。”
肖科平脸喷红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好好,你扎吧,我让你随便扎——只要你们别吵了。”
“我可告你韩丽婷,缝衣裳针消了毒也不能使。”
“无知的人只会说无知的话——我随身带着急救包呢。”
又是一个像解放区的天一样晴朗的日子。窗台上的花草大都盛开,石榴、金橘果实累累。
已经退烧的肖科平坐在窗前吹长笛,面前架着乐谱,她在准备个人音乐会的曲目。
钱康扶着酒柜站着,颔首欣赏,以脚击拍,如同一个随时准备引吭高歌的男高音歌唱家。
李缅宁在自己房间刚起床,听着笛声懒洋洋地穿衣服。
韩丽婷戴个墨镜精神抖擞地闯进来,如果手里再端支M-16自动步枪,就活脱脱像是个刚空降到别人国家的美国精锐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