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凶猛(第31/33页)

连其貌不扬、胆小怯懦的卫宁都把她动了,跑来动员我下手,我再也不能用觉得她“盘儿不靓”、“没兴趣”来搪塞了。

那天晚上,我们半夜一点去东四的“青海餐厅”吃包子。回来走了一身汗,又去澡堂翻窗户进去洗凉水澡。于北蓓非要进去和我们一起洗,当然她不在乎我们也没理由害羞,于是便一起跳了进去。

大家说好了不开手电,黑灯瞎火地在更衣室的隔断两边脱衣服。

我们脱得快,先钻进了浴室,打开淋浴洗起来。一会儿,她也进来了,在外间浴室水声“噼啪”坠地地冲起来。

卫宁隔着墙和她开玩笑,“我们过去了?”

她在那边回答:“过来吧。”

“我们真的过去了?”

“你们就真的过来吧。”

“汪若海,你别偷看呀。”卫宁故意大声叫。

于北蓓也大声说:“要看过来看,看得清楚。”

后来,我们洗完了,鱼贯而出穿过外间浴室去更衣房。她站在黑洞洞的浴室里边的一个正喷着水的龙头下喊:

“谁过来,我就喊抓流氓。”

我们笑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浴室。我在行进间偷偷觑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苍白的影子,但这已经足以使我心惊肉跳了。

从澡堂出来,卫宁和汪若海走在前面,我和于北蓓走在后面,我对浑身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她小声说:

“晚上我去找你。”

她捏了捏我的手,容光焕发地看我一眼。

那天夜里,我一直坐在卫宁家和他们聊天,于北蓓已经进里屋先睡了。熬到四点多,天都快蒙蒙亮了,我才把汪若海熬回家,卫宁也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困得睁不开眼睛。我对他说我也不回家敲门了,就在他这儿忍到天亮。

我关了外屋灯,躺在一张竹躺椅上假寐,直到确信卫宁已经睡着了,才悄悄起身,摸进里屋。

里屋光线昏暗,于北蓓躺在床上的身影很模糊。她也睡着了,微微发出鼾声。

我站在床前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平静睡相,伸手捅捅她。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谁呀你是?”

“小点声。”我俯身上前把脸凑近她。

她认出了我,闭上眼往里翻身给我让出个地方,“你怎么才来?聊什么呢那么半天?一直听到外屋叽叽呱呱地笑。”

我上床,扳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翻过身,对我嘟哝,“我困死了,你先让我睡会儿。”

“再睡天就亮了。”我贴着她耳朵小声说。

“那你随便吧,我真是困得睁不开眼。”

她闭着眼睛睡了。

我稍稍懊恼了片刻,又振作起来,上去亲亲她的嘴,她微微一笑。

我动手深入,总不得要领。

“真笨。”她说了一句,伸手到背后解开搭扣,又继续睡去。

我捣鼓半天,终于把她捣鼓得睡不成了,睁眼翻身对我说:“你真烦人。”

我要做进一步努力,她正色道:“这可不行,你才多大就想干这个。”

她傍着我小声教育我:“我要让你呢,你一时痛快,可将来就会恨我一辈子,就该说当初是我腐蚀了你。你还小,还不懂得感情。你将来要结婚,要对得起你将来的妻子——你就摸摸我吧。”她抓起我按在心口的一只手掌。

那真是我上过的最生动的一堂思想政治工作课。

后来我睡着了,醒来天已大亮,于北蓓悄无声息地靠墙睡着,毛巾被裹在身上。

我下床悄悄溜走,卫宁还没醒,在外屋的沙发上打着呼噜。

我觉得我亏了!每当看到米兰和高晋、高洋他们说说笑笑从假山、游廊和花园走过去盯我一眼或淡淡笑笑,我这吃亏的感觉就格外强烈。

我干吗把和她的关系搞得那么纯洁?我完全有机会在她身上打下我的烙印,可我都干了什么?连手都没拉一下。从和于北蓓共度那一夜起,我便用看待畜生的眼光看待女人。

那时我读了手抄本《曼娜回忆录》,我对人类所有的美好感情充满了蔑视和憎恨。我特别对肉感、美丽的米兰起了勃勃杀机。在我看来她的妖娆充满了邪恶。她是一个可怕的诱惑,一朵盛开的罪恶之花,她的存在就是对道德、秩序的挑衅,是对所有情操高尚的正派公民的一个威胁!

那天我一直跟踪着她。她在高晋家闲坐,我就站在楼上的栏杆柱旁监视着院落的出口。他们一行去“六条”的小饭铺吃饭,我就隐身在饭铺隔壁的副食店里。她和他们在里面吃了很长时间饭,出来又站在街边自行车铺门口说了会儿话,然后看到一辆24路公共汽车驶来,她便和他们告别,上了公共汽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