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5页)
“你原谅我吗,简?”
“在我好好想一想以前,我说不上来。要是细细回想以后,我发现我还不太荒唐,那我会尽可能原谅你;可是,这是不对的。”
“哦,你一直很正确,——很小心,很理智。”
我回想了一下,我认为总的说来我是这样。这是一种安慰;可是,说真的,几乎从一开始见面我就提防着。我疑心有点像化装。我知道吉普赛人和算命的并不像这个外表上的老妇人那样表白自己;此外,我还注意到她那假装的声音,她那急于掩盖她的容貌的心情。可是我打量她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格莱思·普尔——那个活的谜,那个神秘中的神秘。我可绝没有想到是罗切斯特先生。
“好吧,”他说,“你一声不响地在想什么?你那庄严的微笑表示什么?”
“表示奇怪和自我庆幸,先生。我想,我现在可以在你的允许下走了?”
“不,待一会儿;告诉我,那边休憩室里的那些人在干什么?”
“也许在议论吉普赛人吧。”
“坐下!——让我听听他们是怎样谈论我的。”
“我最好还是不要久待,先生;快到十一点了吧。——哦,罗切斯特先生,自从你早晨离开以后,有一位陌生客人到达这里;你知道吗?”
“一位陌生客人!——不知道;可能是谁呢?我并不指望有什么人来;他走了吗?”
“没有;他说他早就认识你了,还说他可以冒昧地在这儿住到你回来。”
“见鬼,他真这么做了!他说出他的姓名吗?”
“他姓梅森,先生;我想他是从西印度群岛来的,从牙买加的西班牙城来的。”
罗切斯特先生正靠近我站着;他握住我的手,仿佛要引我坐到椅子上。在我说话的时候,他痉挛地紧紧握住我的手腕;他唇边的微笑冻结了;显然一阵痉挛使他透不过气来。
“梅森!——西印度群岛!”他说,那声调使人会以为是一种自动说话器在发出单词;“梅森!——西印度群岛!”他重复地说;这几个音节他重复了三次,在断断续续的说话中,面色变得惨白如灰;他简直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感到不舒服吗?”我询问。
“简,我受了一次打击;——我受了一次打击,简!”他身体摇摇晃晃。
“哦!——靠着我,先生。”
“简,以前你曾经让我靠着你的肩膀,现在再让我靠着。”
“行,先生,行;还有我的胳臂。”
他坐下了,让我坐在他身旁。他双手握住我的手,擦着它,同时用极其忧郁不安的神情凝视着我。
“我的小朋友!”他说,“我希望我是在一个安静的岛上,只跟你在一起,远离烦恼、危险和可怕的回忆。”
“我能帮助你吗,先生?——我愿意拿出我的生命来为你效劳。”
“简,要是需要帮助的话,我会向你求援的,这我可以向你保证。”
“谢谢你,先生。告诉我该做些什么,——至少,我会尽力而为。”
“简,到餐厅去给我拿一杯酒来:他们将在那儿进晚餐;告诉我梅森是不是和他们在一起,他在干什么?”
我去了。我发现正像罗切斯特先生所说的,大伙儿在餐厅里进晚餐;他们并没有坐在桌旁,——晚餐放在餐具柜上;各人爱吃什么就拿什么,他们这儿一伙那儿一伙地站着,手里拿着盘子和酒杯。每个人似乎都兴高采烈;到处都是活跃的笑声和交谈声。梅森先生站在炉火附近,同丹特上校夫妇俩谈着话,显得和任何一个客人一样愉快。我倒了一杯酒(我这么做的时候,看见英格拉姆小姐皱着眉注视我;也许她以为我太放肆吧),接着我回到图书室来。
罗切斯特先生的极度苍白的脸色消失了,他再一次显得坚强和严峻。他从我手里接过酒杯。
“祝你健康,助人的精灵!”他说。他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我。“他们在干什么,简?”
“笑着,谈着,先生。”
“他们像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那样,显得严肃和神秘吗?”
“一点也不。他们都在开玩笑,都很快乐。”
“梅森呢?”
“他也在笑着。”
“要是所有这伙人合成一体来唾弃我,你怎么办,简?”
“只要办得到,就把他们撵走,先生。”
他稍微露出点笑容了。“要是我到他们那儿去,他们只是冷冷地瞧着我,讥讽地交头接耳;随后散开,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那该怎么样?你会跟他们一起走吗?”
“我想不会,先生;留在这儿和你在一块儿,更愉快些。”
“为了安慰我吗?”
“对,先生,为了安慰你,尽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