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要以言语代替行动。(第5/8页)

拿“虐待儿童”的理由来威胁父亲是毫无用处的。“好,把你们的行李收拾好了,如果你们觉得我这是虐待儿童的话,那我就亲自开车把你们送到寄养家庭。”在和母亲形成统一战线之后,父亲会这样说道。我们就只拿这个借口要挟过父亲一次,因为我们知道父亲永远不会下手很重。

我父亲从来都不会说“我爱你们”,即使说了,我也不会相信。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库里研究他的赛车,偶尔出去钓鱼打猎,或者打垒球。他并不是经常不在我们身边,只是总是忙于其他事情。我们喜欢的话可以跟着他去,但是他从来不会主动邀请。

如果我们跟着去了,最好要带上午餐和一卷卫生纸,因为时间会很长很长。

在我12岁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去冰上钓鱼。其间,我感觉有点不舒服,于是我央求父亲回家。“不想钓鱼的话就到车上去待着,”他说,“回家是不可能的。”(后来父亲解释说,当时一定是有鱼上钩了。)于是,在明尼苏达寒冷的1月中旬,我就坐在车里等。突然我感觉肠道里一阵咕噜咕噜响,于是我迅速从车上跃起,脱下连体裤。结果还是太迟了,一团团稀粪顺着我的腿流进了裤筒里。我身边没有卫生纸,也没有备用的衣服。我要么就坐在自己的粪堆里,要么就脱下衣服光着屁股。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光着屁股实在不是一个选择啊。父亲最终回到车上时,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并没有从那次经历中吸取教训,几年之后我又跟着父亲去米尔湖冰上钓鱼。那年冬天还算比较暖和,当天天气也很好,父亲把车直接就开上了结冰的湖面,越开越远,最后都看不到岸了。可以想象一下,当我看到车轮的下半部分已经陷到冰面下的时候,我有多么惊恐。父亲则冷静地叫我不用担心。我们的确平安地开过了湖面,但是那是我最后一次和父亲去冰上钓鱼。

外出猎鹿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尽管在明尼苏达州,严格地说来,11月上旬并不算是冬天,但是天气也并不暖和。在我14岁那年,父亲决定带我出去打猎,还给我穿上他小时候出去打猎穿的那套衣服:几件T恤衫和一件夹克,宽大的内裤和牛仔裤,一双羊毛袜子,一双防水的胶质网球鞋(哎呀,这在我父亲小时候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装束了)。在我有能力给自己买御寒的冬装之前,那是我最后一次跟父亲去打猎。

尽管在当时看来,这些事情让我很苦恼,但是现在看来,我竟然从中获得了鼓舞。似乎没有什么能打倒我的父亲——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在情感上。在我成年之后,我开始钦佩父亲身上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但年轻时候的我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把父亲称为“怪人丹尼尔·布恩”。直到今天,提起这个外号,父亲仍然非常自豪。

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任何父子之间的亲密谈话。我感觉父亲下意识地与我们保持距离,不想变得太亲近,以此来保持威严的形象。

至于养育和关爱我们,那是母亲的工作。

* * *

不得不说的是,在行动和语言的选择以及为人父母的方式上,男性和女性或者男孩和女孩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克莉丝汀没有哥哥或弟弟,所以她经常坦言自己不知道如何来评判你们这些男孩子的行为举止。

这并不是说我认为哪些人更适合做父母,而另一些人则不适合。从我对你们的教育过程中,我认识到,所有人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多多少少都要做出妥协。

尽管我父亲的教育方式有些粗暴,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我能看到他这种教育方式的优点。太过亲近确实容易造成孩子对长辈不尊,因此,面对一个不成熟、不守规矩而且不讲道理的孩子时,让他适当地感到些许害怕,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的确是管用的。

但是我要像父亲那样,彻底不对孩子表示关爱,不和他们嬉闹了吗?

我在癌症确诊一周年的那天找到了答案。那天我们一起玩桌面游戏,这可不是随便的一种桌面游戏,而是“大冒险”,一种我们已经玩了很多年的游戏了。

在你们很小的时候玩这个游戏时,我会穿上军装,然后模仿被侵占或被攻击的国家或地区的口音。每当这时,你们总会吃惊地看着我——既感到疑惑,又感到好笑,不知为何还有点羞愧。很显然你们非常好奇,但又从不央求我模仿那些奇怪的腔调。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喜不喜欢这个游戏。

我之所以要表演,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用行动向你们表明,不管年龄几何,你随时都可以放松一下自己,说说笑话,开开玩笑——而且我也很愿意跟你们走得近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