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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的时候,我特别紧张,因为马上就要下去了,万一没有人来接我该怎么办呢?出去的时候,看见北京机场黑压压一大堆人,我浑身是汗,心都快跳出来了。幸好很快就看见娟子(她让我这么叫她,说娟子姐不干脆,不好听),她举着我的名字等我。娟子不愧是跳舞的,身材超级好,漂亮得像电影演员,对人更好。她开车送我去你家里。你家真大,这我也没有想到。
那个晚上我有些睡不着。你的床太软了。
第二天,娟子就带我去他们舞团了。在一个叫方家的胡同里,我问是这里面住的人都姓方吗?娟子说,可能以前是吧,现在就不一定了。胡同其实很破旧,很多人在家门口堆积了很多旧家具和杂物。我们进了一扇大红门,里面还挺宽敞,有两家餐厅,还有一家咖啡馆。舞团有两个排练厅,还有一个小剧场,那个排练厅特别高,特别大,墙和地面都是黑色的,整整一面墙都是镜子。娟子把所有团员都叫到一起介绍我。所有人一起鼓掌欢迎。真的如你所说,都是特别好的人啊!
我现在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每天做好剧场和排练厅的卫生。他们都是特别爱干净的人,排练完了之后,地上全是汗水,什么脏的东西都没有。
真的谢谢你,让我一来北京就住这么好的房子,还在这么好的地方工作。
千言万语,也说不尽我的感谢。
希望你在马湖,也一切都好。
花衣
地面修整完毕,墙壁重新粉刷过之后,整个房子基本上有了修缮一新的感觉。
应璟坚持,每个房间,一根电线,吊一个灯泡,保留拉绳的开关方式。
如果卧室的床离拉绳很远,就用一根长线,把拉绳接起来,一直牵到床头系上。这样,她就可以拉个枕头放在背后,靠在床上看书,想睡了,躺下,拉一下绳子就好。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用心去擦拭每一个角落。
被时光抚摸过的,每一张桌子、椅子、柜子、床和板凳。她跪在地上,旁边一盆水,仔仔细细,或用力,或轻柔,将家具上陈年积累的污渍一点点清理干净,直到木质重新出现最初的光泽。家具擦完,她挪动一张木桌,爬上去,把所有的窗子都擦得干净明亮。然后再把一面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镜子擦拭一新。
做这些工作,她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
雨季来了,每天,停停下下,下下停停。她在雨水的声音中起床,喝水,吃一点东西,然后去取盆打水,开始跪下来,专注于眼前的一箱一柜。水有些凉,但还没有到受不了的地步。没有人打扰她,她能听见的,就是雨声,和自己的呼吸、擦拭的声响。基本上,她什么都没想。
这种专注,让她觉得愉快。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擦拭完毕,她站起身,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看,思考着作为一家小旅馆,它应该有的样子。
两层楼,五个房间。一间自己住。那么,就四个客房,两个房间放大床,两个房间放双床。
她请马活带她去了木匠家里,订了两张基本样式的木床。
然后去村民家里收购了几张闲置的木桌和竹椅。把竹椅擦拭干净,买来绿色的粗布,缝成垫子,扔在上面。
一个雨天的下午,她撑着伞,去了一趟“供销社”。这个地方,其实早不叫这个名字了,挂的牌子叫“大福商店”,但是,村民们还是习惯叫它原来的名字。
跨过高高的门槛,里面传来一种陈旧的气息,坑坑洼洼的地面,高到腰部以上、笨重的大木头柜台,里面有很多东西让应璟觉得好看,大到带横杠的自行车,小到绿色的胶鞋、黑色的雨靴、红色的双喜热水瓶,都有卖。售货员是两个闲坐聊天的大姐,偶尔有小孩进来买文具,还有男人进来打酒。
这里存货最多的,就是各种布匹,应璟就是奔着它们而来。她伸手一一触摸它们的材质,多数是棉质的,还有麻质的,很厚,颜色单一,价格惊人地便宜。
她很喜欢这种厚布,结实、质朴,手感舒服。拿去做桌布、窗帘、铺床,都很好。
一次扯了好多布,又买了好多床棉絮,这让两位大姐很高兴,当她们得知是买来开旅馆用,就主动提出来,帮她缝制成被套和床单,还不需要多付费用。
枕头要吗?大姐问。
应璟这才想起,开旅馆,还需要枕头。
要!有卖吗?
没有卖的。你要需要的话,你再买点布,我给你缝几个枕套,然后把我家里的荞麦粒给你装里面。我们这儿的人都睡荞麦,荞麦枕,睡着香。
应璟连连道谢。
床做好了,床单、被子、枕头也买到了,一个旅馆应该有的东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