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在二〇五教室复活 13(第2/6页)

扬克摇了摇头,说我有时候不太聪明,我性格中有种强硬的因素。如果我不能毫无顾忌地讲话,我就会滑向悲惨的中年。噢,上帝!你可以传播快乐。和那个母亲过个周末,给她的小女儿一个美好的写作未来。你怎么了?

那没有任何敬意。

啊,让敬意见鬼去吧!再来一杯里奥哈。不。派拉尔,给他来些那个西班牙白兰地,算我账上。

好吧,但我得悠着点,扬克。所有这些文章。一百七十篇。运气好的话,每篇三百五十字。运气不好的话,每篇五百字。我被文章掩埋了。

他说我应该喝两杯白兰地,他不知道我怎么能批改这么多文章。他说:你们这些老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的。如果我当老师,我要对那些小浑蛋说一件事:闭嘴!就是闭嘴。告诉我,你让那个小女孩到你班上了吗?

对。

那母亲的提议依然有效?

我想是的。

你坐在这儿喝西班牙白兰地,而其实这时你本可以抛开老师的正直,去你选择的旅游胜地,是吗?

在四所不同的高中——麦基职高、时装产业高中、苏厄德公园高中、斯特伊弗桑特高中——和布鲁克林的一所学院教了十五年书后,我正在形成狗的本能。九月和一月,新生刚一入学,我就能嗅出他们的化学成分。我观察他们的眼神,他们也观察我的。我能分辨出各种类型的学生:急切乐意型、扮酷型、炫耀型、冷漠型、敌对型,这里有机会主义者,因为他们听说我是个随和的评分员,而情人们到这儿来只是为了接近心上人。

在这所学校,你得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得挑战他们。他们一排接一排地坐在那儿,抬起光洁伶俐的脸儿望着我,充满期待,准备着让我证明自己。在斯特伊弗桑特之前,我是个监工而不是老师。我在维持日常程序和纪律中浪费全班的时间:告诉他们坐下,打开笔记本,巧妙地对付要上厕所的请求,应付他们的抱怨。现在,不再有粗暴的行为。

没有督促和被督促的抱怨。没有飞舞的三明治。没有不教课的借口。

如果你不教课,你就会失去他们的尊重。为打发时间使学生不致空闲而布置作业对学生是一种侮辱,他们知道什么时候你在胡说八道或者浪费时间。

百老汇的观众会在半场时用礼貌和掌声来迎接演员。他们花高价买票,成群结队地围在舞台门口,要求得到亲笔签名。公立高中的老师每天表演五场。他们的观众在铃声响后就消失了,只在毕业时请他们在毕业班年刊上签名。

你可以在某些时候糊弄一些孩子,但是他们知道你什么时候戴着面具,你也清楚他们知道。他们迫使你讲真话。如果你自相矛盾,他们就会叫:嗨,你上星期不是这么说的。你面对着多年的经验和他们的集体真理。如果你坚持躲在老师面具的后面,那么你就会失去他们。即使他们对自己和全世界撒谎,他们仍在老师这儿寻求诚实。

在斯特伊弗桑特,我决定在自己不知道答案时承认事实。我就是不知道,朋友们。不,我从没读过这个德高望重的比德的书。我不清楚超验主义。约翰·多恩和杰勒德·曼利·霍普金斯不好教。我对路易斯安那购物节缺乏了解。我瞥过一眼叔本华,在看康德时睡着了。数学提都不要提。我曾经知道condign这个词的意思,但现在它跑了。我精通使用收益权。对不起,我讲不完《仙后》,等哪天我弄清楚形而上学再去试吧。

我不会将无知作为借口,也不会将自己所受教育的不足当成避难所。我会制订一个自我完善计划,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老师:训练有素、很传统、学问精深、足智多谋、总也难不倒。我会精研历史、艺术、哲学和考古学。我会横扫英语文学那盛大华丽的场面:从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到诺曼人、伊丽莎白女王一世时代的作家、新古典主义者、浪漫主义者、维多利亚时代的作家、爱德华七世时代的作家、战争诗人、结构主义者、现代主义者和后现代主义者。我会接受一个观点并追寻其历史根源:从法国的一个山洞,到费城那间富兰克林以及其他人共同推敲出美国宪法的屋子。我想我会稍稍炫耀一下,也许会招来嘲笑。但是谁又会小气到不舍得给低收入的老师一点点时间,来证明学识浅薄是很危险的呢?

学生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将我的注意力从传统英语上转移开的努力,但是我知道他们的鬼把戏。我仍然讲故事,但是我学着把它们和巴斯妇、汤姆·索耶、霍尔登·考尔菲尔德、罗密欧及其在《西区故事》中的转世化身联系在一起。英语老师总是被告知:你要讲与课堂内容有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