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选集(第21/28页)
我的爱啊,请为我撒下,更好的玫瑰花瓣,更可爱的百合花朵,飘着动听名字的香气的菊花吧。
哦,圣处女呀,没有张开的双臂拥抱你,没有甜蜜的亲吻渴望你,也没人为你数飘落的花瓣,我会在你那里终结自己的生命。
所有希望的大厅,所有渴望的门槛,所有梦境的窗户……
观景台,面对无边的景色:夜晚的森林,远处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河流……
从未打算写诗歌和散文,只是梦见过……
我很清楚你不存在,但是我确定自己存在吗?我让你存在我之中,但是我会比你,比生活在你之中那死气沉沉的生命活得更真实吗?
火焰变成了光晕,缺失的存在,抑扬顿挫的旋律,女性的静寂,宴会留下的高脚杯,画家梦里另一个“地球”中世纪的有污点的玻璃。
贞洁优雅的杯子和主人,为尚在人世的圣徒而设的废弃圣坛,梦中一个从未有人涉足的花园中的百合花冠。
你是唯一一个从不让人沉闷的形态,因为你总是根据我们的感觉进行改变,亲吻我们的欢欣,也抚慰我们的痛苦和疲劳。你是让人镇静的鸦片,你是让人重新焕发活力的睡眠,是让我们双手合十的死亡。
天使,你的翅膀是什么物质做成?你从不高高飞翔,只是静止上升,这是极乐和休憩的姿态,是什么生命让你情系这片土地?
能梦到你是我的过人之处,当我的句子讲述你的“美丽”时,旋律婉转,诗节起伏,有时会突然迸发不朽的诗文光彩。
哦,让我们怀着对你的存在和我目睹的你的存在的好奇,一起创造专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吧!
希望我能从你死气沉沉的无用躯体里提取新诗的灵魂!在你如波浪一样徐徐的,静静地的旋律中,希望我颤抖的手指能够找到人类从未听过的新散文。
愿你逐渐暗淡的美妙笑容成为我的标志——这是整个世界的徽章,当它意识到抽噎既不完美,又不正确的时候。
愿在我为创造你奉献生命而死亡的时候,你能用竖琴师的双手合上我的双眼。哦,至高无上又独一无二的你,纵然籍籍无名,却会成为从不存在的众神珍爱的艺术品,成为永不会产生的众神不孕的处女母亲。
杂乱无章的日记
每一天,我都受到天地万物的虐待。我的情感如同在风中摇曳的火焰。
走在街上,在那些从我身边走过的人身上,我看到的不是他们真正拥有的脸部表情,而是他们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以及我要过怎样的生活之后即将拥有的表情,以及在我的脸和我的姿态泄露我害羞的灵魂那份荒谬的畸形之后,他们会有的表情。在那些看也不看我的眼睛里,我怀疑那里蕴藏着一抹假笑(我怀疑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儿),他们是在笑我,在这个人人都知道如何行动、如何享受生活的世界里,我是个令人尴尬的例外;穿流而过的一张张面孔都透着一个认知,即我本人已经开始干预和叠加,这些面孔似乎是在为了我生活中的胆怯姿势而大声窃笑。我为此陷入了沉思,试图说服我自己,我感受到的傻笑和轻微的责怪都来自于我,只来源于我,可一旦我那看上去有些荒谬的形象具体化成为另一个人,我便不能再说那些傻笑和责怪都属于我。我突然感觉我自己置身于一间充满嘲笑和敌意的温室里,我窒息不已,摇摆不定。他们从他们的灵魂最深处用手指冲我指指点点。所有经过的人都用他们那愉快和轻蔑的嘲讽打击我。我走在穷凶极恶的幻影之中,我那病态的想象力创造出了这些幻影,并将之置于真正的人之间。万事万物都在掌掴我的脸,嘲笑我。有时候,在街道中间——在那里,其实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周围,仿佛是在搜索全新的维度空间,搜索一扇通往空间之内的门,通往空间另一面的门,在那里,我可以摆脱我对其他人的意识,远离我那把属于其他活生生灵魂的现实过渡具体化的直觉。
我习惯于把我自己置身于他人的灵魂之中,这真的会让我按照他人注意我时看待我抑或即将看待我的方式来看待我自己吗?会的。我一意识到如果他们认识我之后会怎样看我,这就仿佛他们真的会那样看待我,仿佛就在那一刻,他们的确对我产生了那样的看法,并且将他们的看法表达了出来。和他人联系在一起,于我而言是不折不扣的折磨。其他人都存在于我体内。我被迫和他们联系在一起,即便他们不在附近。周围全是人,我则孤身一人。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除非我要逃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