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始终没有长大(第7/15页)
你会给我写信么?你说会的。写多少呢?你用手比了比,那厚度至少等于两部长篇小说。
小烨 1979年7月
在顾城看来,谢烨就是他梦中天使的化身,为这一次相遇,他已经等待多年。1986年10月,顾城到桂林参加漓江诗会,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了与谢烨相遇前对爱情的憧憬:“在这以前我就感到了她——她在南方细细编结的薄瓦下安睡,手里拿着玩具,像百合一样光明;她是真实的我,长大,生活,使周围灰暗的世界变得洁净;她是真实的我,正向我走来,我们将在时间的某一点相遇,我灰色的翅膀为此变成眼泪。我知道,我有两次生命,一次还没有结束,另一次刚刚开始。后来在开往北方的火车上我就遇见了她。我们坐在一起,我一看见她就知道是她。”(《我曾像鸟一样飞翔》)
从1979年7月到1983年8月,顾城和谢烨开始了长达4年的异地恋爱,两人写下了大量情书,顾城还多次赴上海找谢烨,但谢烨的父母一直在犹豫着。据说,顾城为了显示诚意,曾搬了一只大木箱子睡在谢家门前,最终将谢烨的父母打动。
1983年8月8日,顾城和谢烨在上海登记结婚。
对上海,顾城感觉非常糟。于是他跟谢烨说,我实在太烦了,我得把自己丢掉,你给我二十块钱,我买个船票,然后随便某一站下船。见谢烨不理睬,顾城开始耍小孩子脾气,坐着不动,一天不吃饭。谢烨把他带去码头,但没有买票,而是让顾城到马路对面的橘子摊讨一个橘子,如果他能够讨得到,就给他买船票。顾城愣了老半天,仍然没有勇气去问别人要橘子,只好乖乖地跟着谢烨回家。回到家不久,顾城抑郁成疾。
半年后,顾城如愿以偿,带着谢烨移居北京。
1987年5月27日,顾城夫妇应邀赴德国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开始了周游世界的旅程。因为不通外语,又是第一次出国,顾城专门学习了两个最常用的词:Sorry和Thank you。一下飞机,看到干干净净的机场大厅,顾城马上恍惚起来。迷糊中,行李车撞上了一个女士的脚后跟,顾城忙中出错,说:“Thank you!”对方听了,拂袖而去。
随后,顾城和谢烨先后到奥地利、丹麦、荷兰、芬兰、瑞典、法国、英国等国家和地区讲学和访问。1988年3月,谢烨在新西兰奥克兰的妇女医院生下一个男婴,顾城给儿子取名“小木耳”。三个月后,夫妻俩以符合技术移民条件被准许在新西兰永久居留。两人在奥克兰海湾的瓦西基岛(激流岛)买下一座房子。次年1月,顾城辞去了奥克兰大学职务,开始了隐居生活。
在新西兰,顾城并没有和国内的李英失去联系,而是想方设法让李英出国。经过努力,1990年7月,李英来到激流岛。在后来的三年中,三个人的生活与情感问题丛生,关于爱、孤独、占有、背叛与出走……
六
新西兰媒体报道了顾城和谢烨去世的消息后,天津《今晚报》在1993年10月11日进行了转载。文章援引新西兰奥克兰警方侦缉督察乔治·伍德的话说,“顾城的一名亲戚,上星期五在奥克兰附近的怀希基岛发现37岁的顾城吊死在一棵树上。他的妻子,35岁的谢烨,头部被一柄斧头击中。她被发现躺在一条通往附近一间偏僻房屋的小道上,当时她已奄奄一息,警方用直升飞机急送她到医院抢救;但终因伤势过重,失血太多,在一小时半之后死亡。……警方掌握的线索显示,他俩存在着‘婚姻不和’问题。……顾城用一把相信是斧头的武器袭击妻子”。
在事件发生前,顾城与谢烨一直被人们认为是天作之合,彼此无法离开。如此恩爱的夫妻,突然发生命案,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这一点从案件发生后,顾城的父亲顾工的回忆中可见一斑:“我们简直不能相信,至今我都不相信。这孩子性格特别温和,待人彬彬有礼,那么谦恭,怎么会……他们两人又一直那么好,和一个人似的,在北京时就是出去打电话、上街买菜都手拉手一块儿去,别说让他们分开一年,就是分开一时都不行。……我至今认为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十年来形影不离,十年,实在太短了,如果没有意外,他俩美好的人生会很长很长……”
作为顾城夫妇最直接的亲人,顾乡可以说是顾城和谢烨的恩爱情感的最权威的见证人。在事情发生11年后,顾乡回想起往事,对弟弟袭击妻子一事仍表示难以置信。2005年,顾乡在整理顾城的文集《别有天地》时,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至今都无法相信这件事情,一直到10月8日中午,弟在我这里向烨要了车钥匙去学车等她一起去搬东西看孩子的时候,从他那里看不到任何日子将中断的迹象,他正在安排打算下边一步步的生活。事情突发在下午近四点的时候。弟来告诉我他把谢烨打了。他离世后,医生对我说谢烨会好的。烨经由直升飞机送至医院后晚七时略过竟亦离世。后‘斧子’传言极广。经警方检验,数月后排除了斧与事件有关,并在我自北京返回前往时向我证实;警方不以为有确认其他器物的必要,因为两人均已去世。同时仍结论烨伤自顾城,因为我说顾城说他将谢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