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第3/3页)
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诗歌批评的“捧杀”与“棒杀”不同,刘春的这些批评文字精准而富于创见。即使对已经具有了刻板印象和文学史“共识”的诗人,刘春也决不人云亦云,而是从文本细读、诗人良知和个体经验的综合视域出发。这不仅避免了“过度阐释”的危险,而且在良知和敏识的照耀下开辟出了属于自己诗学话语的道路。
基于此,刘春对当下诗坛的“帮派情结”进行批评,并进而指出优异的诗人与所谓的诗歌“集团”、“帮派”并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能够写出优异的文本。而刘春也对诗歌“集团”和“帮派”之外的柏桦、张枣、吕德安、王寅、蓝蓝、杜涯等带有“自由”和“个人”色彩的诗人予以关注和思考,这体现了刘春作为一个自由和独立的知识分子的立场。对这些已经逐渐被经典化的诗人的批评,不能不涉及相关的文学史写作。在一些集体性、课题化的平庸的文学史叙事中,一些稀松平常的庸俗诗人反倒进入了诗歌史,而一些重要的诗人却成了被诗选和诗歌史所遗漏的“小诗人”和“缺席者”。这不能不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反讽与悖论。刘春在对这些“成名”诗人的观感和评价中呈现了一种可贵的追踪能力和反思意识,他没有像一些“吃老本”的批评者那样,因为阅读的惯性和滞后的印象而丧失了批评的能力。他的这些带有追踪、梳理、反思、追问、勘察和谱系性质的诗歌批评,不仅呈现了当代诗人诗歌写作以及诗学观念的发展与变化,而且发现了这些诗人不为人知的重要诗歌素质和精神品质,体现出极强的个人性的阅读良知和批评良知,体现了一种基于“好诗”立场而敢于对那些“成名”诗人下解剖刀的胆识。
我坚信刘春的诗歌批评工作是具有当代性和历史性素质的,“众神给了其他人无尽的光荣:/铭文、钱币上的名字、纪念碑、忠于职守的史学家/对于你,暗中的朋友,我们只知道/你在一个夜晚听见了夜莺”(博尔赫斯:《致诗选中的一位小诗人》)。不是一个夜晚,而是一个个夜晚,他倾听了夜莺的低语或歌唱。在空前繁乱、压抑的现实场景和诗歌景观面前,刘春以他的冷峻与介入、沉静与热度、梳理与发问并存的批评工作显现了显微镜、放大镜所观照的独特诗歌世界。这些文字毫不犹疑地切开了一个时代的盲肠,打开了通往更为隐秘幽暗的诗歌的入口,也撕开了时代飓风中那些诗歌垃圾袋和伪诗人的黑色封口。
也许,一个人的诗歌史仍会继续下去!现在正是春天……
2011年4月作于台湾屏东,2012年4月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