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8/11页)
比方说,男人为乱搞女人而辩解,会从口袋里取出小酒馆的火柴让问者看,用以证实自己是去喝酒了,从而蒙混过关。女人则不会玩弄这样的小伎俩。
“你乱搞男人吧?”丈夫这样一追问,妻子立刻露出那种非常意外的表情,当即否定:“不,我不会做那种事儿。”男人要是根据传闻,进一步尖锐地逼问,她会一点一点地贴近丈夫耳鬓:“我这么爱你,不会干那种事儿。”要是还得不到谅解,就会反唇相讥:“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然后就呜呜地哭起来。
与其说这是实例,莫如说这亦是我合理的一种想象。这里丝毫没有理论可言,只有根据实情强行诉说这样一种心因性的直感。
男人擅长理论,喜欢阐述和运用道理,不擅长直觉性表达,对直觉背面的东西感受迟钝。丈夫逼问妻子时,即使有相当的证据和事实上存在的嫌疑,只要妻子声泪俱下地予以否认,就会莫名地受到触动,甚至泪流而下,从心底原谅妻子:“她既然这样说,是不会做的。”
总之,所谓的理论看似很高级,很有说服力,实际有着难以弥补的缺陷。比如前述的男人,先去搞女人,再约K君去喝酒,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是,反穿着的内衣,成为自己慌乱做事的重要证据,这就完蛋了。虽说确实是去喝酒了,但反穿内衣无法解释清楚。虽曾打好腹稿,作好预想,要是有人这么问,我就这么回答。然而,预料之中的,可以应付;预料之外的,立刻就答不上来。
就像电脑有点毛病,就不能用那样,如果一味地靠理论说事,论道理证明,最后必然会导致失败。
女人的“喂,你不相信我吗?”这一说法,确实巧妙。无论是朋友作证,还是内衣穿反了,只要如是说,就能行得通。再露出悲伤的表情,淌点眼泪,结果就完美、如意。男人中罕见的才子为编造的谎言辩解,意想不到不堪一击。由此看来,女人闪烁其词的非逻辑性谎言,在随意性和说服力方面,优胜于男人。
当下没怎么听说,过去经常被人吓唬:“撒谎会下地狱,被阎王抽掉舌头!”或者叫嚷:“老实人不吃亏!”意思是撒谎不行。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撒谎的人。实际上,没有谎言的世界,一样令人感到乏味和扫兴。
据说动物不撒谎,只有人撒谎。如果人不撒谎,连动物都不如。
撒谎也有个尺度问题,撒下弥天大谎,当然不好。要是善意的谎言和没有什么实际损害的撒谎,好像也不需要求全责备。
就是中条清所唱的《谎言》也是在诉说:“哎呀,没有结婚的想法,啊呀,新娘礼服怎么办呢?”但歌尾也有原谅的意味:“那个和蔼的撒谎人!”
实际上,谎言形形色色:有的让人觉得可爱,有的能让人理解撒谎的根由,有的则因为谎撒得太过认真而使人入迷等等,不一而足。
人无论做什么事情,态度都应该认真,如果撒谎也认真的话,岂止不会受责备,甚至会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我常去的一家酒吧里,有个女人很会撒谎,她有孩子,也有男朋友,租住着极其普通的公寓。她却说自己住着非常豪华的高级公寓,想生养个孩子,问有没有合适的男人,以此诱客前来。客人如果说喜欢高尔夫,就迎合着客人说自己也会打。继而逐步升级,说自己下围棋、下象棋、打麻将无所不能。最后说自己长在京都,有朝臣的血统,从孩提时代学习流派舞蹈,练习钢琴,想方设法上大学等。什么事都信口拈来。
我去那家店时间已久,大致了解那个女性的真实情况。听到她在旁边的座位上,向新来的客人喋喋不休地自我宣传,甚感惊讶,近乎有种学生对老师的敬仰。
她不知道我在旁边侧耳倾听,脸上泛着红晕,目光炯炯,尽是一副陶醉的表情。谎言一个接一个,像机关枪一般地从她嘴里喷射出来。谎撒得认真、流畅,使人没有从旁插嘴的勇气,连自己都对谎言着迷了,觉得心情很舒畅。真可谓不可思议。
总之,女人这么认真地撒谎,或许是出于对对方的重视,所以没有必要觉得悲哀。
最近一周,我一直在考虑“女人为什么会撒谎?”这个大命题。说大命题,有点夸张,实际上,是个比较重大的问题。
我们男人比较习惯于动脑子,也有很多智慧,但在撒谎方面,好像差女人一步。在撒谎的尺度和复杂性方面,男女旗鼓相当,但在撒谎的基本手法上,男人怎么也比不过女性。
这是为什么呢?男人怎样才能像女人那样极其自然地、没有罪恶感地、自如而流畅地撒谎呢?
本周没完没了地思考这个问题,似乎过头了,其他的文稿没有进展,感到有些苦恼。闷头思考的结果,找到了根由:“女人有例假”。也就是说,得出了基本结论:“因为女人有例假,所以会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