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温暖的传奇(第9/21页)
前两天做杂志的时候,找朋友帮我聊一聊电影院,朋友说她对去电影院看电影很无所谓,然而我却不是,在所有的观影方式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到电影院里去。即便家里有光碟可以看,网上可以下载,甚至是可以在线观看,但我还是喜欢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因为电影院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许多的陌生人在一起大笑或者大哭,一起愤怒或者咒骂,因为在黑暗之中,有了黑暗的保护,人们才可以这样亲密又陌生,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心灵相通。
我从小就是在电影院长大的,小时候住的部队大院的街对面就是部队的电影院,高中的时候和同学逃课去看电影,大学里谈的第一场恋爱,约会最多的地点也是电影院。其实电影的确是哪里都可以看,可是比起去电影院看电影,我喜欢的是去电影院这件事本身。难过的时候,我喜欢随便买一张票,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呆,看着那隐约的光线下的每把椅子,它们紧紧地并排静默着,它们身上各有各的伤痕,就像每个人的心一样,每把和每把都不一样。那时候的电影院,是一个没有自己的房间的孩子可以哭泣的地方,是相爱的人可以拥吻的地方,是无聊的胖叔叔打呼噜的地方,是孩子们跑来跑去在角落里捉迷藏的地方,是第一次偷偷地牵男生的手的地方。每个电影院都有每个电影院的风格,放的电影也不一样。我们的电影院是我们的地盘,而走过两条街去其他的孩子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和一次探险没有什么区别。夏天的夜晚,我们坐在电影院外面的台阶上聊天,听着身后传来男女主人公的声音,音乐的声音,就知道故事讲到了哪里。到了都喜欢的情节,就一起再钻回去看。一场电影换好几次座位,有时候还换好几个厅,常常从悲剧的世界直接跳入喜剧的世界。从爱情的桥段直接跨越去冒险。
我们只是喜欢去电影院而已,演好电影的时候我们去,演烂电影的时候我们也去。
而现在的电影院,太像是一个看电影的地方了,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朝向前方,都要盯着屏幕使劲看。情侣们不再拥抱和接吻,在黑暗中不再彼此凝视对望,上厕所的人要一路小跑快去快回,小孩子只能去看儿童片,没有大人的带领,再也找不到边角小门,混不进电影院,只能在家看迪斯尼动画。人们吃爆米花,喝可口可乐,对偶尔进出的人不满意,看任何电影都要事先斟酌评估一下,没有人再会只为去黑暗里坐坐就花钱买票,看完电影出来就一定要到网上写评论,讨论这票钱花得值不值得。我们计较它有没有让我们笑,有没有让我们流泪,让我们感动。而从前,我们是不计较这些的。从前我们很穷,我们也很富有。
现在所有的人到电影院里都是去看电影的,不是去玩的,不是去发呆的,不是去恋爱的,不是去坐在人群中孤单自处的,不是去哭泣的或者睡觉的,因为这代价是六十元一个半小时,我们处理自己的情感,也必须考虑经济实惠。电影院里每天上映着别人的故事,却再也不会发生我们自己的故事。在舒适的沙发座椅中间,吹着冷气,我想起我们的过去。有些伤感,但却不至于流泪。
我们曾经相爱的城市早已经没有了天堂电影院,亲爱的,我想在荧光下飞舞的尘埃里再吻你一遍,然而这愿望终究无法再实现。
注:本文标题取自蔡康永同名杂文。
大风起兮太阳升
我在万达的放映大厅等绿妖来,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回到我对面的椅子上,他把他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穿上,翻翻手里的报纸,翻了一会,突然抬头问我,你看过《太阳照常升起》吗?
我摇摇头,男人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他的报纸。我想他大概是没拿定主意要不要看这部电影,但是我没办法给他什么意见。我掏出手机,给绿妖发短信,短信还没发出,抬眼看到绿妖已经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电影很好看,是那种我非常地喜欢,但只会有选择地给人推荐的电影。在没开演的时候,我和绿妖都想起前两天好像谁说一句话,因为对这部电影没什么期待,所以也许反倒会有意外的惊喜。我和绿妖都认为是对方说的,但是我们都很确信不是自己,而当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杜丽和玎玎却被我们一致地排除,认为那不是她们会说出的话,于是嫌疑最大的依然不是她就是我,这成了一个悬案。
到了电影散场,我们又提出这句话的正确性,依然找不到说话的那个人,但是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点惊喜。绿妖则嫌它太过粗暴了,而我喜欢的,却正是这肆意妄为的粗暴,它比我想象得要好太多,野性和激情第一次在中国人的血液里没有被按住,它不可遏制地喷薄而发,让很多人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