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诺是一个乐园(第8/8页)
下游一台抽水机边的人们在两天后发现了一具尸体。我想说的是后来,当年秋天,我过早知道了现在困扰我的失眠的原因,吃过很多药都无济于事。是佛主“帕召”的惩戒令我在故事结束多年后,回到这里,面对河水,面对笔下的人物。刚进村,玉罕阿妈就认出了我,并朝我扑来,问现在城里好不好时,我还在那次事件的惊悸中,写下了故事的开头:走在山里的人、坐在石上的人、爬在树上的人、蹲在河边的人,快快回到洞里来,太阳已经落山了……直至现在躺在床上闭眼,从玉罕家院里窜过来的气味,即使蒙上被子,仍从被面里渗进来。河水流过,耳畔仿佛一个小女孩的嘤嘤哭泣。我幻想西去的村寨笙歌弥漫。
马州人都说玉罕阿妈可怜。“回城潮”终于开始,我见过她几次,都是在去石榴河的路上。我坐车从河旁的公路经过去城里建房子。听说玉罕的事后,她每天坐在那个塔诺下面发呆。不定在哪天你就看不见她了。很多人说她整天想去见闺女。大家还说,看玉罕阿妈瘦得那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花园残落下去,我们一块儿种的那株野花,本来已要开花,现在却枯萎了。我听说,岩炳更喜欢去到河边,他不是去玩耍,而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而我——再也没走近过塔诺,不管到塔诺到底有多远。
这次,我回来特意去那时住的房子。从前的房子在,也只剩老嘎的家时有炊烟飘起。他的女儿们都没嫁出去。偶尔,听我阿妈遮遮掩掩地说起他的两个女儿如何跟错爹,要是当初跟阿妈走了,不至于如此结局。
读者朋友啊,这忏悔对你们没有意义。你们关心我的罪孽。阿妈一天突然问我还记得小时候,常在塔诺上玩的那个岩炳吗?前年,淹死了。她说起这些时,表情平淡。事隔十二年。哦。你知道的。石榴河水从不在乎多一个小鬼儿。玉罕死时十二岁。宽恕我吧,帕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