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没有现银的好买卖 (第9/17页)

白依梅明明吩咐下人不许进来,生气地一扬眉看向门口,脸上却立时现出笑容。

“姨姨……”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抱着自己用皮革缝的小球,原来就是这孩子一路追着球跑了过来。

“是小善啊,来,到姨姨这儿来。”白依梅笑着招手,把这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孩子搂过来,用手巾给他擦了擦膝盖上的土,又问,“你娘呢?”

“娘。”男孩转过身向着门口叫。

古平原这才发现一个年轻女人显得很是尴尬,站在房门前不敢进来,看白依梅注目自己,忙双膝跪下,喊了一声:“见过王妃。”

白依梅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把那女人扶起来,“程大嫂,怎么和我闹这个礼数。王爷都说了,他和程大哥是生死与共的兄弟,那咱们的情分和妯娌也差不多,眼下他们两兄弟在并肩作战,你倒与我如此见外,等王爷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

那被称作程大嫂的女人站起身又福了一福,神情很是拘谨:“我家外子也说了,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天国大军,今后一定尽心效命,不敢稍有迟怠。我和孩子更是蒙王妃抬爱,让我们住在王府里照应有加,哪敢再不分上下尊卑呢。”说着又责备那男孩子,“小善,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离开后院,王妃正在待客,岂不是被你打扰了,还不向王妃赔罪。”

“不必不必,程大嫂真是越说越见外了,王爷走时反复叮咛,让我照顾好你们,以便让程大哥安心在外打仗。这一仗打下来破了合肥城,王爷自当给程大哥请功,洪天王待人最厚,届时少不了王爵之封,到时候程大嫂也是王妃之位,咱俩是一样的,眼前何必客气呢。”

“敢问您可是程学启的夫人?”古平原一直在旁听着,冷不防插了一句。

程大嫂见是王妃的客人,当然不敢怠慢,忙点头称是:“拙夫正是程学启。”

“哦。”古平原仔细观察那妇人,眉眼驯顺中总是带着一丝苦意,仿佛满腹的心事。

“小善,快随我来,别打扰王妃见客。”说着程大嫂告了个罪,领着那小男孩快步离开,随手掩上了房门。

“你……真不愧是陈玉成的贤内助,他在前边打仗,你在王府帮着他笼络人心。”古平原忍不住刺了一句。

“这都是我该做的。”白依梅淡淡道。

“哈哈。”古平原也不知为何要笑,笑中带着七分愤懑、三分讥讽,“从前我一心一意想着等到长毛事败,哪怕抛却身家性命,无论如何要救你平安。现如今只怕是想错了,等到长毛功成,我还要求王妃你保全我一家老小的命呢。”

白依梅乍听此语,身子晃了一晃,这是古平原第一次对着她说出“王妃”二字,她本也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真从古平原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却像射在心口的一支利箭般难以忍受。

两个人就这么你瞪着我,我瞧着你,过了半晌,白依梅疲倦地指了指桌上,古平原方才让人送进来的锦囊就放在桌上:“你走吧,这锦囊要么就拿走,或者就放在这里,无所谓了。”

“无所谓?”古平原心里猛一抽,想起自己在关外为守住锦囊里的东西所受的那些苦,真恨不得把它一把抓过来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才好。然而他把手按在那锦囊上,手背上青筋绽起,几次屈伸,终究还是慢慢地放开了手。

“你自己保重。”古平原轻轻留下一句话,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来到院中,院子里寂静无人,看来那些丫鬟仆妇不敢违令都聚在正房中,古平原正要迈步往前厅走,忽然听到从最后一重院落里传来孩子的笑声,正是方才那个叫“小善”的孩子。

“程学启的儿子……”古平原若有所思,忽然回转身向着身后的院子走去。

程大嫂正看着自己的孩子玩皮球,忽然发觉有个男子走近,细一看是方才王妃房中的那个年轻人,见他面容和善,脚步却急促,不知道为何竟是直奔自己而来。

古平原兜头一揖:“程大嫂,在下歙县古平原,初识无礼,还望莫怪。”

程大嫂慌得连忙侧身避过:“这位古大爷,你何必多礼,敢问有什么事情。”

古平原下了决心,单刀直入道:“程大嫂,事情紧急,这里又不是说长话的地方,我就直说了。程学启他真的想跟着长毛反朝廷吗?”

只一句话,程大嫂身子就是一颤,看着古平原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你问这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些?”

古平原也是方才察言观色,看出程大嫂眉宇间隐有忧色,这才大胆一问,如今再看她的态度,更觉得自己所猜不错。

“大嫂放心,我不是长毛派来试探你的,只是想……”他的声音原本就够低了,这时又压下三分,“程大哥人才出众,我不忍让他一念之差沦为逆匪,打算劝他反正,不知程大嫂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