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要向俄国人买洋枪,越多越好 (第11/14页)

乔鹤年趋前一步:“大人,卑职还是敢保古平原,此刻他一定在尽心尽力为大人办差,还望大人优容庇护,不要寒了志士之心。”

“你保?”布赫冷笑一声,“你一个四品官儿,年俸二百两,算上火耗归公的养廉银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你凭什么保,难不成你贪污纳贿,手头有那么几十万两银子。”

“布藩台,这话说得过分了。”袁甲三出言阻止。

“抚台明鉴。”布赫寸步不让,一心一意要打这个擂台,“轻纵了乔鹤年、古平原倒是容易,可是如今全省十几万大军都等着吃喝,军需官、营务处日夜在我衙门口等着讨要军饷,这三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买不来洋枪又不见踪影,叫下官如何交代,请大人示下!”

他一口一个“明鉴”“示下”,竟是当众和袁甲三叫起板来,听得臬司一下州府道员个个脸色煞白,拼命低着头不敢看两位上官的脸色。

袁甲三的脸色当然难看,可是论理是布赫占了上风,他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抱歉地看了看乔鹤年,刚想开口打算发令将古家人收入省城大狱,就听门外接连来报。

“禀抚台大人,城外来了一支车队,领头是个姓古的徽州商人,说是奉大人差遣采买军械,回来复命。守城官未得允许,不敢私放军火进城,特来请示。”

“姓古的,叫什么?”乔鹤年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官场规矩,抢先问道。

“他说叫古平原。”

“大人,此人真是信人。一月之期并未违约,如期复命了。”乔鹤年兴奋地转回头道。

“嗯。”

袁甲三也高兴,别的不说,这下子布赫当众自扇耳光,他心里痛快。这么一想,决定给古平原一个大大的面子,顺便也扫扫这个一心往上爬的藩台的脸。

“各位同僚,如今安徽地界全靠官民两和方能保靖平逆,我们何妨礼贤下士,来啊,与我一同出城,去接这批洋枪。”

巡抚率先而行,僚属自然跟从,呼啦啦一大帮人,出了抚衙各自坐轿奔北城而去。只留下一个布赫怔在当场,好半天才一跺脚:“我就不信他有这么大的神通!枪要是不够数,照样办你一个通匪纵敌之罪。”

等布赫到了北城,城门已然洞开,就见城外设卡处一队长长的车龙停在那里。袁甲三已然在乔鹤年的前导下,来到车队近前。

古平原真是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长路而来,一张脸晒得黑瘦。见了巡抚连忙跪倒叩头。

袁甲三此时也不提“流犯”二字了:“古义士,难得你尽忠王事,如期赶回,这一趟辛苦了。”

“不敢当,大人过奖了。”古平原对答之际,与乔鹤年对望一眼,彼此欣慰。

“古平原,我问你,这一趟买了几多洋枪啊?”布赫踱过来扫了一眼车队上的蒙布,冷言问道。

古平原笑了笑,向后一指:“这前面十二辆大车里都是我这一次带回来的洋枪。每车五百支,每支枪配火药弹丸三百发”

“每车五百支……”布赫心算了一下,骇然抬头,“你是说你买回了六千支洋枪?”

这个数儿一报出来,众官员顿时交头接耳,眼下洋枪的价格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众人都知道就凭古平原手上的三十万两银子,能买来一千支洋枪就算是多了,六千支,真是活见鬼!

“还不止这些。”古平原看了一眼众人讶异的神色,微微一笑,命车夫将最后面的十辆大车赶了过来,亲手掀起大车上蒙着的油布,就见下面并排卧立着两门擦得锃光瓦亮的铜炮,炮眼如醋钵大小,黑洞洞望之胆寒。

这真是稀罕物,清军打仗也有炮,但都是铸铁炮,还有少部分的石炮,都是硕大无比,两匹马勉强能拖动一门,如今这铜炮比铸铁炮小了一倍不止,看上去却更加精致威武。

“大人,这是线装后膛炮,炮弹从后面装入,射程更远更准,火药都是最新提炼而成,威力无比。”

布赫早就看傻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些军火,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来。他管着一省钱粮,军需采购并非门外汉,而是心里有数,按照眼下的市价,古平原办来的这批货没二百万两银子下不来,而他手中不过十一之数,莫非会变戏法不成。

“布藩台,您和袁巡抚交给我的差,我已经办好了,请派人点收。”

“且慢,外表光鲜,不见得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儿弄了一堆破铜烂铁,找人翻新重造,这枪能不能打得响,这炮能不能放开花,哪个知道?这些货,衙门暂且不能点收。”他方才在抚衙里把话说得太满,实在没办法转圜,只好如此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只是他这般鸡蛋里挑骨头,却不防犯了众怒。这些在场官员都是从长毛围城之役中解困而出,公道自在人心,先是感激乔鹤年,后又见他举荐的这个古平原办来大批军火,从此合肥城可谓固若金汤,自己和家眷的安危可保,都是满心欢喜。布赫却硬要挑三拣四,大家嘴上不说什么,面上可带了厌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