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四个短故事(第11/13页)
“我应该追过去的。”
“她打算一个人待一会儿,”爱蕊娜说,“我想你还是别管了。她一直都是喜欢独处的那种性格。”
“是啊。”
“待着别动。好好休息。我得去市场买点东西做晚餐。我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梅丽喜欢的东西。一条丝带,或者几颗糖。”
丝带和糖果根本没用,他如此做想,却强颜欢笑,给了她一个吻。
“我真是个幸运的男人。”他挤出这句话。
“我们都很幸运,”爱蕊娜说,“就连梅丽也是。我们拥有彼此。”
“这点我可不太确定。”里奥夫说。
爱蕊娜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昨天收到了一封埃德温·格兰哈姆寄来的信。他姐姐就是梅丽的母亲。”
“他们想把她带走?可公爵大人把她的监护权交给我们了啊。”
“我还不太清楚他想要什么,”里奥夫答道,“他派了他的妻子来给我们传话。她预计会在托思戴月抵达。”
特丽丝·格拉哈姆女士个子很高,比里奥夫还要高。她有一双不安分的海绿色眸子,以及点缀着铁锈色雀斑的面孔,令她几近纯黑的深色头发格外显眼。她的脸瘦得皮包骨头,和她的身材一样细长,穿着一身暗绿与黑色相间、看起来颇为昂贵的旅用罩衣。她带着两个仆从和两名护卫,同样衣饰华贵。她比他料想的要年轻。爱蕊娜请她在他们窄小的客厅里落座,这也是他们头一回在这里招待客人。随后爱蕊娜离席去泡茶,而这时,那位女士便细细打量起里奥夫来。
“你就是写出那首交响曲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那个在格拉斯提引发暴乱的人?”
“对,”里奥夫确证道,“恐怕就是我。”
“那么,那部很受人们欢迎的戏也是你写的喽?”她说“人们”这个词时的口气清楚地表明,她所指的并非所有人——至少不包括她自己。
“正是,女士。”
“正是。”她语气生硬地重复道。
爱蕊娜端着茶回来了,他们在尴尬的沉默中品了好一会儿的茶。
“你对我丈夫的姐姐了解多少?”格拉哈姆突然问。
里奥夫几乎能感觉到爱蕊娜绷紧了身体,而自己也脸上发烫。
令他惊讶的是,这位女士大笑起来。“噢,亲爱的,”她说,“安波芮在某些方面确实大方得很。”
里奥夫点点头,无言以对,他的脑海突然充斥着当晚的种种感受,还有安波芮肌肤的温暖……
以及几天以后,遇害的她令人心碎的眼神。
“还是说正事吧,”格拉哈姆说着,耸耸肩,“现在最重要的是梅丽的事。”
“我想她应该和我们待在一起。”里奥夫说。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倾向于支持你的,”这位女士道,“我不想再养一个碍事的小毛孩儿。收留她哥哥已经够麻烦了,我们很快就会让他结婚的。可她仍旧是威廉的私生女,是我们的亲戚,所以我丈夫在这件事上和你的意见相左。”
“她在这儿很安全,”爱蕊娜说,“而且她仍旧是王位的继承人。”
“那你们能充当她的父母吗?”
“能。”里奥夫说。
“也许吧。不过严格说来,阿特沃不是已经做了她的监护人了吗?”
“这话也没错。”里奥夫说。
“大家都在猜测阿特沃这么做的动机。他还给了你这座可爱的房子,坐落在他更加可爱的领地之中。”
“我丈夫和公爵大人是朋友,”爱蕊娜说,“这座房子只是结婚礼物。”
“我相信这是事实,”格拉哈姆女士叹了口气,“可这样一来,他也能把她控制在手心里,”她抬起头,目光炯炯,“顺便说一句,这女孩出什么问题了?我听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故事。好像是什么能杀人的音乐?”
里奥夫抿紧嘴唇。不知怎么,谣言早已传开了,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加以确认。
“他们说罗伯特亲王逼迫你写了一首曲子,它能杀死所有听到音乐声的人,梅丽弹奏了曲子,却没有死。”她更详细地补充说明。
见他毫无反应,她叹了口气,朝女仆打了个手势,后者递上一张蜡封的纸。
他接过这份文件,发现上面有阿特沃的印章。他撕开封蜡,阅读起内文来。
吾友,无须顾虑,你尽可向特丽丝·格拉哈姆女士道出关于梅丽的一切。她有权知晓这件事的真相,我亦笃信她将谨言慎行。
——A.
里奥夫羞愧地抬起头,“抱歉,女士。”他说。
“你的慎重值得赞扬。不过还是继续说吧。”
“一切如您所言,只不过罗伯特没有委托我写这首曲子。他想要的——或者声称自己想要的——是另一幕歌唱剧,以求抵消我先前那部作品的影响,让他重新博得民众的欢心。我觉得他早就知道我想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