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灵气 玫瑰十字侦探的疑惑(第30/69页)

“蠢蛋。我不晓得什么乳牙门牙,可是侦探为什么非得做那种事不可?你这个大笨蛋!你这个大笨货给我听仔细了,在这个世界上,侦探指的是能够先验性地获知世界本质的特权超越者,与奸诈地偷偷摸摸四处窥看的毛贼小子是天壤之别,中间的差距有如土星与土瓶 [102]!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不知天高地厚?”

“明明就是。说起来,你啥时变成侦探了?你这种家伙不是地位低到底了吗?动不动就哭,顶多只能算是哭山。”

看来又有新的称呼诞生了。

“哭山或是哭河都好啦,不过我可是在进行世间一般说的所谓侦探业务……”

“世间一般侦探指的是偷看人家围墙里面,伪造身份谄媚讨好,惹人讨厌惹人怀疑的丢人现眼家伙吗?”

“唔……大概就是这样啦……”益田以微弱的声音说,垂着刘海,真的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呢。”青木同情地回答,“不管目的为何,调查的时候,是有不少侦探会采取这类手段嘛。结果有的时候也是会惹来厌恶或怀疑……不过站在我的立场,对于伪造身份,我只能说是不值得嘉奖的行为。”

“就说那不是伪造身份了,是变装啦!”

“你根本没变装啊。”寅吉说,“完全露出马脚了。”

“不,那是变装啦。我平常一点都不可疑的。我健全到了极点的。如果我看起来很可疑,那不就是不折不扣的变装了吗?侦探是会变装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不也会变装吗?还有明智小五郎……”

“那是虚构的故事啦。”寅吉说,而榎木津断言,“他们不算数啦。”

“不、不算数?”

“当然不算数了。这还用说吗?告诉你,故事中出现的侦探,都是出于嗜好而变装的。是为了好玩才变装的。只要是好玩的事,侦探做什么都可以。证据就是,不管他们变装得有多可笑,也不会有半个登场人物发现啊。就算是小说,也没有半个侦探因为变装被人识破而哇哇大哭。但你不就在哇哇大哭了吗?”榎木津指着益田说。

“我真的快哭了。”

“那你就哭到死吧,这个笨家伙。说起来,为什么侦探非得干那种伪造身份的事不可?难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吗,哭山?你在人前戴着面具好玩吗?”

“面具……?”

“那不就像戴面具吗?”榎木津说,“不管到哪里去,去见谁,都拿真面目示人就好了嘛。完全没道理非戴上面具不可啊。然而你们却动不动就戴上面具。到底是在害臊些什么嘛?就是净做些丢人的事,才会变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羞耻的家伙,是吧!”

“好,那我就恢复本我面目,坦率地哭喽。”益田双手掩住了脸。

我非常了解他想掩面的心情。榎木津这番话也太乱来了。岂止是乱来,根本是瞎搅一通。可是我也觉得他的话有那么一丝道理。

近藤也说过一样的话,的确,我们都在戴着面具生活。我在公司是员工之一,在客人面前只是个配线工或制图工,在近藤面前则是他的幼时玩伴兼邻居本岛。而在榎木津面前,我是个连名字都无关紧要的奴仆。这些全都是我,每一个都一样,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当然,每一个都是我,内在也没有什么剧烈的变化,简而言之,是对外的态度、与他人的应对方法有所改变而已,那叫作礼仪,或者叫社会性,又叫作常识,五花八门,形形色色;但如果把这叫作面具,就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不戴着面具的了。就连幼儿,在父母亲面前和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同。

不戴着面具,以真面目处世的——不,应该说能够像这样处世的——哎,我想大概只有刚落地的婴儿跟榎木津而已吧。

“哭吧,永永远远哭下去,哭到发疯,哭到死吧你!”榎木津绝情到底地说,“我不是总是再三教诲,说到你们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吗?那种下流的工作就交给警察那种没品的家伙。那些人就是只为了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趴在地上蠕动而活。那些拿这种无意义之事作为生存意义的疯狂之辈聚在一起,领着国家的薪俸,做着无意义的事。如果你高兴这么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但你哭着抢走人家的生存意义,到底是何苦啊?这个蠢货。这就叫作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