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14/54页)
委托之后还不到三天。
办事效率真是太神速了。
昨晚我就要下班时,接到益田打到公司的电话……
老实说,我当时是半信半疑地听着益田的话。
不可能短短两天就查出下手的犯人。事情都过了快一年了,而且犯人也不可能轻易自白,我盘算再快大概也得花上一个月左右。
即使如此,益田还是坚称没问题。
我在电话这一头想起他那坏心眼的表情和几乎要垂到眼睛的做作刘海……私下判断他一定是随便查查,敷衍了事。
我心想,如果只是要查出樱井的那群跟班,应该不会太难。益田应该是找到十个疑似跟班的人物,就交差说“八成是这里面的谁”。
即使如此,我还是先联络了早苗。
是为了确认她愿不愿意与我同行。
若要完成缜密的调查工作,应该还是需要被害人的证词,而且今后应该也会碰上一些需要本人同意的地方。所以我和益田约好,下次拜访的时候,会带早苗一起过去。
不过我提出条件——必须完全是早苗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因为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这么做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益田在电话中——显然是喜滋滋地——告诉我,他连嫌疑犯的照片都准备好了。这么一来,带早苗同行的必要性也增加了。
不过早苗自己也不晓得对她施暴的是谁,就算看了照片,也无法指认,但若是当时出入宅子的人,早苗也大致记得,那么也不是没有可能从照片中看出某些端倪。
不管怎么样,我都决定要照早苗的意志决定。
虽说我已事先询问过,大姐夫妇还是显得很困惑。
对于我委托侦探的做法,他们原本就面露难色。
我觉得这是当然的。就算侦探有保密义务,也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即使不是公之于世,仍旧是将女儿的丑事告知第三者。就像大河内说的,纵然理性上明白这一点都不可耻,但感性上还是会觉得羞耻吧。
坦白说,对于带早苗去见侦探这件事,我也感到非常踌躇。我想若是早苗不愿意,就别这么做了,同时也猜想她八成不愿意。不,与其说是猜想,或许……我是希望早苗拒绝。
可是早苗跌破众人眼镜,愿意主动帮忙。
早苗生下了女儿——她好像为女儿取名为小梢——后,好像有了一些改变。
仔细想想,要在现在这个时代产下私生子,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这等于是在昭告世人自己遭人强暴——不,比这更要严苛。
这形同是选择让世人以歧视的眼光看待自己。
若是控告强奸犯,早苗确实会受到极大的羞辱;然而俗话说闲话不过七十五日,闲言闲语迟早会消失,一切也可以重新来过。但既然生下了孩子,就必须几年、几十年都顾忌着世人的眼光而活。
明明孩子和早苗都是无辜的……
尽管毫无道理,但这就是现实。
早苗也有了相当大的觉悟吧。
她在电话中说:为了重新来过,我也想做点什么。透过话筒传来的外甥女的声音,仿佛历经过蜕变,成熟无比,让我的心境有点复杂。
然后我发现了。
早苗一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才觉悟的。
无论契机对早苗来说是多么教人厌恶,那也是她的事,与孩子没有关系。
无论是多么不幸的果实,既然获得了生命,就有权利活下去,有权利获得幸福。不管前方的障碍有多大,呵护、养育孩子,都是母亲的义务与责任。
早苗成了母亲,
我也看开了。
这是早苗的事件,
就照她的心意来吧。
我这么想。
所以我带着早苗和襁褓中的婴儿小梢,匆匆来到这家玫瑰十字侦探社。
小梢被早苗背着,一定是在电车上坐累了,一到目的地就睡着了。
可能是从窗户看见我们前来,门一开,和寅就飞奔过来,以熟练的动作抱过婴儿,说“让她睡在被窝里吧”,把婴儿抱到里面去了。据说和寅住在这里,睡的是榻榻米房间。
益田说,不知道为什么,和寅很擅长哄小孩。
一问之下,才知道和寅不是打杂的也不是侦探,而是榎木津长年来的秘书兼保姆。另一方面,益田虽然是见习侦探,但他入社是今年春天的事。那么还不到半年。简而言之,这两个人只是职务不同,并没有上下之分。表面上益田算是后进,不过倒茶仍是和寅的工作。
我的疑问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