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23/54页)

“多可爱啊。噢噢,看你惹人疼的。我来闻闻你头顶的味道吧。”

榎木津满脸堆笑,把鼻子按在小梢的头顶上,嗅个不停。

“哇哈哈哈哈,多可爱啊。”

“先生,看你把人家弄哭了,给我。”

“噢噢,哭了啊,真厉害,这样啊。”

“什么这样,看,人家妈妈都在伤脑筋了。”

早苗的确正在伤脑筋地苦笑。

侦探高高抱起小梢,这次闻起她的臀部一带:

“唔唔,尿尿了。这样啊,尿尿啦,尿尿喽,真了不起。”

看来……怪人相当喜欢小孩。

笑逐颜开,指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和寅再次要求交出孩子,榎木津似乎还没有闻够,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把小梢交给早苗。

早苗哄着小梢,说了声“失陪一下”,走进和室关上了门。可能是哺乳时间到了。榎木津以陶醉的眼神看了和室的门一会儿,然后“呵呵呵”地笑,转向这里:

“好,这次我来指挥!每次都叫我帮忙,这次轮到京极那家伙来帮我了。那边那个!你一起过来。笨蛋王八蛋也过来。太麻烦了,由你来说明状况吧。天谴要来了!”

榎木津礼二郎高声这么作结。

4

和服男子——中禅寺秋彦抬起仿佛抱病在身的不健康脸庞,说:

“侦探和侦探助手还有委托人一起找上门来,有什么事?”

好可怕的表情。

即使如此……我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中禅寺这个人远比我心目中描绘的形象更要普通。

因为和寅说榎木津只要话说出口,就绝不听人劝,所以我让早苗和小梢先回去,一头雾水地跟着强势的侦探一起离开侦探事务所。

目的地——那个叫中禅寺的人的家——好像在中野。

然后……我根据一路上益田给我的信息,靠着想像力塑造出来的中禅寺形象,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益田评论中禅寺,说他是全日本最难搞的人,一张脸比魔鬼还要恐怖,被他斥骂,连大人都会吓到失禁——内容之惊人,教人几乎搞不懂是在赞赏还是毁谤。

所以我想像出一个一见面就会大吼大骂,或相反地连句话都不搭理,或出言诅咒——中禅寺这个人似乎擅长诅咒、下咒之类——这样一个非常难以往来、如山伏 [12]般严肃的人。

古书商位于稀疏的竹林间,店面朴素,老板是个和服打扮、瘦骨嶙峋、学者风貌的男子,看起来也有点大正时代的文士之感。他的确不像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人,但也没有特别难以亲近的印象。

只是……或许也是因为我先认识了榎木津这种人,才会如此认为。以榎木津为基准的话,大部分的人都能纳入一般人的框架吧。若是撇开成见去看,中禅寺应该也算得上是个十足的奇人。

当时中禅寺……以绳带绑起翠绿色的和服袖子,正在院子里拼命刷洗着不知道是锅还是釜的东西。

至于榎木津,他只发出了一声实在不像是招呼的怪叫声,也没得到允许,就大步闯进别人家里;但看到这个无法无天的闯入者,中禅寺也不吃惊,而是满不在乎地说出刚才那句话。

这大概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吧。

那么,看来最好把中禅寺也当成榎木津的同类看待比较好。而且根本没有人介绍和说明,中禅寺却识破了我是委托人,也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

平常的话,都会问问这个陌生人是谁吧。

榎木津擅自将坐垫铺到矮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困惑地看益田,益田也学榎木津铺好坐垫坐下了。我不得已,只好拉上纸门,胆战心惊地在益田背后的榻榻米坐下。

“益田,不好意思,你自个儿去泡个茶,端给客人好吗?还有,在你位置前面铺个坐垫给客人。”

中禅寺看也不看这里地说。益田说了声“遵命”,马上起身拿出坐垫请我坐,然后又拿了另一张坐垫铺到还空着的壁龛前,消失到屋里去了。“益山愈来愈有奴仆样了呐。”榎木津说。

益田似乎也被称做益山,真教人混乱。

中禅寺总算站起来,以手腕部位抹了抹额头。

天气确实闷热,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流汗的样子。

主人将洗好的锅子摆到走廊角落,以手巾擦拭双手,总算从庭院走上檐廊,解开绳带,在益田铺好的位置落座。

他背后的壁龛上整整齐齐地堆满了书,墙面几乎都是书架。来到这间客厅前的其他部分,也到处都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