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学的日子(第9/10页)
这是莫琳·奎林出生以来所经历的最糟糕的一周:尼克·法思因不再同她说话;就因为欧文斯那小子的事,她的谭叔叔冲她大吼大叫,还让她别对任何人提起那晚的事,不然会害得他丢了工作,如果她说出去了,那么他再也不会与她站在同一阵线;连初一的孩子们也不再怕她。真是糟透了。她想看到欧文斯那家伙痛不欲生的模样,她遭的罪都拜他所赐。如果他觉得被逮捕很倒霉的话……那她能够在脑海中构思详尽的复仇计划,复杂难解,恶毒之至。谋划如何复仇是唯一能让她好受点的办法,即使没法真的付诸实施。
如果有什么事能让莫害怕的话,那非打扫科学实验室莫属——收好煤气喷灯,检查所有试管、培养皿和未使用的滤纸是否归位。根据严格的轮换制,她两个月才会轮到一次,可老天明摆着折磨她,在她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周,她偏偏得来科学实验室。
幸好在这一天快要结束时,教科学的霍金斯太太也在这儿整理文件,收拾东西。有她在这儿,有人在这儿,莫感到宽心不少。
“莫琳,你干得很好。”霍金斯太太说。
一罐防腐剂中的一条白蛇正睁着无神的双眼俯视着她们。
莫说:“谢谢。”
“不应该有两个人打扫吗?”霍金斯太太问。
“有个叫欧文斯的本来要和我一起打扫,但他好些天没来学校了。”
霍金斯太太皱起眉头,漫不经心地问:“欧文斯是谁?我的花名册上没他的名字。”
“鲍勃·欧文斯。他话不多,头发是褐色的,特别长。小测试时他写出了一副骨架上所有骨头的名字,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霍金斯太太实言相告。
“怎么可能!没人记得他!连柯比先生也不记得他!”
霍金斯太太将剩下的一叠纸放进包里,说:“亲爱的,谢谢你一人包揽了所有的活。别忘了在走之前把工作台擦干净。”说完她就关门走人了。
科学实验室很旧,放有一条条深色长木桌,内置煤气喷嘴和水龙头,还置有许多深色的木架,上头摆了好多大瓶子,瓶子里漂浮着死了很久的东西。墙角放有一具黄色的人类骨架,莫不知那是真的还是仿制的,但此时此刻,那副骨架让她毛骨悚然。
她弄出的所有声音都在这间长长的房间里回响。她打开所有顶灯,连白板的灯都开了,就是想让这地方的恐怖气息减弱一些。她感到屋里越来越冷,就想把暖气调高。她走到一处暖气边,摸了摸暖气片,热得烫手,可她还是在瑟瑟发抖。屋里空荡荡的,这种空荡令人忐忑不安,可莫觉得这里好像不止她一个人,似乎有东西正在看着她。
好吧,当然有东西在看着我。她想。罐子里的上百样标本都在看着我,更别提那具骨架了。她抬头看向一排排架子。
就在这时,罐子里的标本开始移动。一条盘卷在酒精中、双眼无神而浑浊的蛇舒展开身子;一只没有脸,长满刺的海生动物在液体里扭转翻腾;一只死了好几个世纪的猫露出利齿,用爪子抓挠玻璃。
莫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幻觉。
“我一点都不害怕!”她大喊。
“那挺好的。”后门阴影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害怕的感觉可相当不好受啊。”
莫听出了是谁在说话,便对他说:“没有哪个老师记得你。”
“可你记得我。”那个男孩——她一切不幸的操盘手这么说。
她拿起一只玻璃烧杯冲男孩扔去,可是打偏了。烧杯撞上一面墙,四分五裂。
“尼克怎么样?”伯蒂若无其事地问。
“你知道的,”莫说,“他都不和我说话了,只知道闷在教室里,下课就回家写作业,也可能在拼铁路模型。”
“不错。”
“还有你。你一礼拜都没来上学了。鲍勃·欧文斯,你卷进大麻烦了吧。那天警察还来学校找你了。”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你的谭叔叔怎么样了?”
莫默不作声。
伯蒂接着说:“从一方面来看,你赢了,我离开了学校;从另一方面来看,你没有赢。莫琳·奎林,你体会过被鬼魂上身的感觉吗?看着镜子,却感觉镜子里的眼睛不是自己的;坐在空房间里,却感觉屋里还有别的人。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你想让鬼魂上我的身?”莫的嗓音在颤抖。
伯蒂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屋子遥远的一角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她的包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等她回过头,屋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或者说,她看不到屋里还有其他人。
她回家的路注定会无比漫长,无比黑暗。
男孩和他的监护人站在山顶上,俯瞰城市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