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北风哥哥的秘密(第30/39页)
一种被理解的东西。
“圣诞节,”德林克沃特医生说,一张红润的脸平稳地朝史墨基滑过来,“跟别的日子都不一样。它似乎不是接在前面那些日子后面,不知你懂不懂我的意思。”他熟练地朝史墨基滑过来然后又滑走,画出长长的圆形轨迹。前仰后合的史墨基认为自己应该懂,他双手在空中平举,不像医生那样利落地交握在背后。黛莉·艾丽斯双手插在一只又破又旧的皮手筒里,从他身旁平稳滑过。她看了毫无进步的他一眼,然后在滑走的同时嘲笑似的摆出一个俯冲的姿势,纯粹为了使坏。但他却没看到,因为他的眼光似乎离不开自己的脚。
与牛顿的共识
“我的意思是,”德林克沃特医生再次出现在他身边,“每个圣诞节似乎都是紧跟着上一个圣诞节,中间那些月份都不算数。圣诞节不是跟着前面的秋天,是跟着前一个圣诞节。”
“没错。”妈妈说,她庄重地在附近滑来滑去。她把两个孙女拖在身后,就像大木鸭拖着小木鸭。“似乎才刚过完一个圣诞节,下一个就到了。”
“嗯哼,”医生说,“我倒不尽然是这个意思。”他像架战斗机般突然转向,挽起索菲的手。“小家伙们都如何?”史墨基听见他说,她发出笑声,两人随即一起斜着身子急速飙离。
“每年都有进步。”史墨基说,突然不由自主转过身去。他又回到了黛莉·艾丽斯的路径上。铁定会相撞的,但他无能为力。他恨不得自己在屁股上绑个枕头,就像搞笑明信片上那样。艾丽斯的身影愈来愈大,然后熟练地瞬间停下。
“你觉得该不该让泰西和莉莉进屋去?”她问。
“我留给你们决定。”妈妈说着再次拉着她们的雪橇从旁经过。女孩的圆脸包在毛皮里,红润光亮如野莓,但她们下一秒就消失了,艾丽斯也一样。让女人家去决定吧,他心想。他得学会简单的前进技巧,但她们这样在他身边来来去去,实在让他头很晕。“嘿呦。”他说,差点又失败,但索菲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助了他一臂之力,将他推向前。“你最近怎么样?”他心不在焉地说,两两相会时打声招呼似乎是应该的。
“不忠。”她说。这冷冷的字眼在空气里凝结成一团小小的雾气。
史墨基的左脚踝拐了一下,但右脚却自行向外滑去。他转了一圈,重重跌在冰上,对一个屁股没几两肉的人而言,简直是直接撞击尾椎。索菲绕着他打转,笑到自己也差点摔跤。
干脆坐在这里等屁股结冰吧,史墨基心想。像树根一样被冰攫住,直到冰雪融化……
上星期的雪并没有堆积起来,只下了一夜而已,第二天早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乔治·毛斯眼神空洞、表情困惑地踏着泥浆离去,大家都认为他感染了索菲的病毒。雨像止不住的泪水般不断倾泻,淹没了宽阔的草坪,人面狮身像在那儿默默颓圮。接着气温骤降,因此圣诞夜早上的世界是一片铁灰色,结着闪亮的冰,天空也是一样的铁灰色,只有太阳在云层后方形成一片白色光晕。草坪硬得可以溜冰,房子看起来就像铁路模型里的迷你屋,放在一个小镜子做的池塘旁边。
索菲依然在他周围打转。他说:“你是什么意思?不忠?”
她只是神秘一笑,将他扶起,接着就转身以一个神秘的动作轻松滑走。他虽看在眼里,却怎么也学不起来。
根据一项无可改变的定律,倘若一只溜冰鞋向前滑,另一只就铁定会向后滑。他若能弄清楚别人究竟如何克服这条定律,应该就会进步神速。他似乎可以一直唰唰唰地在原地滑动,是现场唯一遵守牛顿定律的人。直到他摔倒。没有永恒的运动。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抓到了窍门,因此他顶着早已麻痹的屁股滑过冰面来到前廊的阶梯前。克劳德姑婆威严地端坐在阶梯上的一张毛毯上,守着靴子和热水瓶。
“他们承诺的雪呢?”他问,结果克劳德姑婆也露出一抹神秘微笑。他扭开保温瓶,取下盖子,把掺了朗姆酒的柠檬茶倒进藏在瓶盖里的杯子里,也帮克劳德姑婆倒了一杯。他喝下热茶,蒸汽缓解了他鼻孔里的寒意。他感受到一股凄凉又莽撞的不满。不忠!她是在开玩笑吗?多年前当他跟黛莉·艾丽斯第一次上床时,他曾从她身上得到一份无价之宝,但当他企图把它套到索菲脖子上时,它却像珍珠一样变黑,然后灰飞烟灭。他从来不知道索菲的感觉,但他却无法相信连索菲自己也不知道(虽然他已从黛莉·艾丽斯口中得知这点):她挣扎、困惑,而且跟他一样恍恍惚惚。因此他只是看着她以一种表面的意志来来去去,然后自行揣测、想象、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