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7页)
佩里格林女士的来信,邮戳上的日期是1996年。但是,她的的确确已经死于1940年的一次空袭。我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两个:要么爷爷一直和一个死人保持书信来往,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么这封信不是佩里格林亲笔写的,有另外一个人在冒充她的身份给爷爷写信。
做人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冒充别人?因为见不得人,因为是“第三者”?
也许,这趟旅行我只能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爷爷是个奸夫,他谎话连篇,一直瞒着家人和别的女人鬼混。临终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是想告诉我他的第二个家庭和他所干过的那些恶俗的事儿,比如与人通奸。造成这一切的真实原因是,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战争让他两度家破人亡,以至于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拥有和维系一个完整的家庭,自然也做不到对家庭忠诚。
但这只是推测。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岛上又无人可问,因为知道答案的人很早以前就死了。
就在一天之内,我发现我的旅行变得毫无疑义。
后来,我还是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拂晓时分,卧室里一阵轻轻的响动将我吵醒了。为了看清是什么,我翻过身,从床上坐起来。是一只大鸟,它栖息在衣柜顶上,眼睛正紧盯着我。它头顶的羽毛是灰色的,光泽而明亮;它站在衣柜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似乎想把我看得更清楚些。我也紧紧地盯着它,心里怀疑这简直是在做梦。
我大声叫着爸爸。听到我的声音,它从衣柜上飞了起来,扑闪着翅膀,掠过我的胳膊和脸,很快消失在窗外——我甚至来不及再看它一眼。
爸爸推门进来了,他睡眼惺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让他看衣柜上的爪印和地上的一根羽毛。
“上帝,这事有点邪门啊!”他一边翻转着羽毛一边说,“隼可从来不会这么接近人类。”
我想我可能是听错了。“你说,这是隼?”
他举起那片羽毛,仔细端详着,“的的确确,是游隼,”他说,“真是太迷人了,它们是地球上飞翔速度最快的鸟类。它们就像变形者,飞翔的时候可以通过变换体型调节速度。”
“佩里格林女士”“游隼”,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的发音和拼写都是一样的。这只是巧合吗?可我为什么觉得怪怪的?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但我还是拿不准。
我起床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计划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我想,如果探索到此为止,我是不是过于轻易地放弃了?尽管这里再也找不到认识爷爷的人,但那栋房子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很有可能,那里还保留着与爷爷有关的物件,比如信件,比如相册,还有日记。当然,这些东西可能七十年前就已经在空袭中被烧毁,即便躲过这一劫,那么这些物品放了这么久现在也该烂掉了。不管怎么说,找到这些物品的希望很渺茫,可我知道,如果不去找一遍就离开这里,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就这样,在凯恩霍尔姆岛唯一的酒吧,这位敏感的小男孩终于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曾饱受噩梦的困扰,见过怪异的藤蔓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老宅,还看到过并不存在的东西——在告别所有的梦魇和恐怖之前,他要亲自去看一眼那栋诡异的废弃旧宅,那个令十几个孩子最终丧命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