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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回到楼上,从行李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带回藏书室。

书桌左边放着一台老式打字机,他把电脑放在打字机旁边,连上了无线网络。

没错,在旧金山狼人新闻出来之前,玛钦特案的报道已经传遍世界,就连俄罗斯和日本也有报纸拿它当头条。这一点毫无疑问。他还懂一点儿法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世界各地的报道都提到了作案的凶手被一头神秘的野兽杀死。报道还描述了这幢大宅,甚至包括大宅后面的森林,当然,对神秘野兽的描绘更是浓墨重彩。

没错,费利克斯的那位朋友能查到所有关键元素:大宅、海岸,还有这个神秘的名字,尼德克。

鲁本暂时放下了这个线索,开始查阅金木绑架案的新闻。一切还是老样子,不过家长已经对警长办公室和FBI失去了信心,他们认为当局应该为小女孩的死负责。苏珊・柯克兰,这是她的名字。小苏珊・柯克兰。今年8岁。现在,她的彩色照片已经被传到了网上,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很甜,金发上别着粉红色的塑料发夹。

鲁本看了看表。

已经八点了。

他的心狂跳起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鲁本闭上眼睛,却只听到森林里的窸窣声和没完没了的雨声。动物在黑暗中走动的沙沙声与鸟儿的歌唱混合成巨大的漩涡,让鲁本失去了方向,迷失其中。他浑身一凛,清醒过来。

鲁本迟疑着起身拉上所有窗帘。天鹅绒布料上飘出些许灰尘,不过很快就沉了下去。他打开皮沙发和莫里斯椅旁边的几盏台灯,点燃壁炉。干吗不点炉子呢?

他又走进大厅,点燃这里的炉火,加了几块木柴,然后检查了一下壁炉前的警报系统控制板——上次这里还没有这东西——确保一切正常。

然后,他走进厨房。咖啡壶早就不见了,不过这难不倒鲁本。

只花了几分钟,他就煮好了咖啡,捧着玛钦特的漂亮瓷杯回到了藏书室里。炉火细微的噼啪声让他舒缓下来,细雨永不停歇地敲打着屋檐,雨水流过屋顶的瓦片,顺着排水沟汩汩流进下水道,或是从窗棂滴落。

他头一回清晰地听见了这些声响。

问题在于,以前你也没有集中精力留意这些细节。这个结论不科学。

他放下咖啡,在电脑上建立了一个密码保护的文档,开始记录这件事。

片刻后,他来到后门门口,望向外面的黑暗。泛光灯已经关掉了,现在,他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树木,仆人房的石板屋顶上爬满藤蔓。

他闭上眼睛,试图唤起体内的力量。他用头脑细细描绘,呼唤那种目眩神迷的感觉,放空大脑,凝神描摹异变。

但是他失败了。

孤独感再次袭来。这地方如此荒凉。

“你在期待什么?你在梦想什么?”

所有事情似乎都有着某种联系,改变他的那个生物,尼德克这个名字,甚至还有偷走黏土板的窃贼,似乎都被一条神秘的纽带连在一起。或许那些古老的黏土板里藏着某些与这一切有关的秘密?

太荒唐了。谈到邪恶的时候,菲尔是怎么说的?

它是一种无心之失,一种疏忽。人类总会犯错,无论是袭击村庄、杀死所有村民,还是在冲动之下杀了一个孩子,都同样是疏忽和错误。仅此而已。

或许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只是个错误。他只是足够幸运,该死的幸运,在他手中丧生的人在世人眼中都“有罪”。

如果赠予他异变的只是一头残暴的野兽——不是有智慧的狼人,而是纯粹的野兽——比如说,那头名声在外的美洲狮,那又怎样?接下来会怎样?不过他绝不相信这种可能性。从人类诞生以来,有多少人被野兽咬过?他们可没变成怪物。

九点,他在书桌后的大皮椅里醒来。他的肩膀和脖子都僵了,头疼得厉害。

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格蕾丝的电子邮件。她又跟“那位专科医生”通了电话。你能打个电话回来吗?

巴黎的专科医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没打电话,只是迅速地写了一封回信。“老妈,我好得很,不需要看什么专科医生。爱你的,R。”

我只是坐在自己的新房子里,耐心等待自己变成狼人。爱你的儿子。

他感到一阵焦躁和饥饿,但不是想吃东西的那种饥饿,而是某种糟糕得多的感觉。他环视周围,巨大的藏书室漆黑一片,到处都是放得满满的书架。炉火已经熄灭。他感觉十分焦虑,似乎自己必须动起来,必须从这里出去,必须前往某个地方。

他能听到森林里轻柔的沙沙声,雨点穿过浓密树枝的含混声音。但没有大型动物的声音。如果外面真的有一头美洲狮,或许她和她的崽子一起睡着了。无论如何,她是一头野兽,而他是一个正在等待的人类,在玻璃墙的房子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