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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高尔顿发了封邮件,列出了大宅需要购买的物品清单,虽然很多东西可能这里已经有了。他想给温室添置大量新植物——橘子树、羊齿蕨、九重葛——能请你办一下这事儿吗?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事儿。焦灼感快把他逼疯了。

他上网为藏书室订了一台激光打印机、一台苹果台式机、几台博士CD机和大量蓝光碟,尽快发货。博士CD机是他唯一偏爱的过时技术。

他打开行李,找到了带过来的那两台博士播放器——都带收音机功能——一台放在厨房里,另一台放在藏书室的书桌上。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黑夜如此空旷。

异变还没有到来。

有那么一会儿,他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思索,大声地自言自语,脑子不停转动。他必须动起来。他在应该装电视的地方做了记号。他不断地坐下又站起,来回踱步,爬上楼梯,在阁楼上逡巡,又回到楼下。

他走进外面的雨中,在大宅的后院里游荡。他站在屋檐下,透过窗户窥视仆人房底层的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通往石头走廊的门和窗户,室内家具简单粗陋,看起来井井有条。

仆人房尽头搭着一个棚子,里面堆着很多柴火。靠墙是一溜儿工作台,墙上挂着斧头、锯子和其他修理大小物件所需的工具。

鲁本从没亲手握过斧头。他取下墙上最大的一把斧头——木质手柄足有3英尺长——试了试锋刃。除开手柄,斧头本身大约有5磅重,长度至少有5英寸,而且很锋利。非常锋利。他这辈子只在电影和电视里见过别人用这样的斧头劈木头。他很想知道亲手尝试会是什么感觉。斧柄没什么重量,斧头的力量显然来自头部的重量。要不是外面下着雨,他一定会找找劈木头的地方在哪儿。

但是鲁本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把斧头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带着斧头回到大宅,把它放在大厅的壁炉旁边。斧头放在这地方毫不突兀——木柄上的漆很久以前就脱落了——柴火堆和火焰之间,非常自然。

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能足够快地拿到它。当然,不到两周以前,他从未想过要举起任何武器来保护自己。但那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样疑惧。

心神不定的感觉快让他受不了了。

他是在抗拒异变吗?还是说只是时机未到?异变的到来从来没有这么早,他必须等待。

但是他等不下去了。

鲁本的手脚刺痛起来。雨声更急,他觉得自己再次听到了海浪的声音,但他拿不准。

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他下定决心。别无选择。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进衣柜,然后换上大码服装店买来的行头。

超大号的连帽衫和裤子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不过没关系。棕色军用风衣实在太大,穿不上身,不过他可以带着走。

他脱下鞋子,换上大号雨靴,戴上围巾,掖紧,把墨镜、手机、钱包和钥匙一股脑儿地塞进外套的兜里,抓起滑雪手套和电脑,离开大宅。

他差点忘了打开警报系统,不过最后还是想了起来,输入了密码。

所有灯都开着。

驾车离开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大宅底楼和二楼灯火辉煌。他喜欢这种感觉。大宅看起来美好、安全,仿佛有生命一般。

啊,拥有这座房子的感觉真好,再次来到这片黑森林真好,靠近这个巨大的谜团,真好。他一边开车,一边惬意地活动着双脚,伸展手指,然后紧紧握住皮革覆面的方向盘。

大雨冲刷着保时捷的挡风玻璃,不过他的视线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雨幕。车头灯照亮崎岖不平的公路,他发现自己正在唱歌,速度计正在奔向极限。

好好思考,像藏匿了42个孩子的绑匪一样思考,像冷酷的技术天才那样思考。你将一个小女孩抽打至死,在雨中将她丢在荒凉的沙滩上,然后回到温暖舒适的巢穴里,用电脑拨打勒索电话,提出要求。如果这个人是你,你会躲在哪里。

噢,那些孩子可能就藏在所有人的鼻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