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有顶天家族（第16/16页）

“矢一郎，你的脑筋得再灵活一点。”

“矢二郎，你得先从青蛙变回原形。”

“矢三郎，你别再惹麻烦了。”

“矢四郎，你得快点长大。”

老师伸指逐一戳我们的脑袋，如此说道。

老师的训话，好像没多大用处，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只有我大哥一本正经地听训；二哥是只青蛙，从表情看不出他是否认真在听；幺弟则是混在人群里，不断连声称是。至于我嘛，当然是心不在焉地继续发呆。

当红玉老师在新年一早展现天狗的威严时，我们来到正殿，但在香客的包围下，功德箱离我们十分遥远。我们手里握着铜板，瞄准功德箱，准备丢进去。

正当我们准备铜板时，发现身旁多了两名前来参拜的胖子。“啊！”我惊呼一声，那两名男子也望着我，惊叫一声：“啊！”

“嗨，金阁、银阁，新年快乐啊。刚过年就遇到你们两个傻瓜了。”

“矢三郎，那天晚上你竟敢那样整我们。”金阁说，“我们后来得了重感冒，一直躺到昨天才好。我还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呢！”

“俗话说傻瓜不会感冒[1]，不过笨蛋还是会感冒的。”

“你说什么！”

听说他们的父亲夷川早云在经历那场惊天动地的骚动后，对外只丢下一句“要去泡温泉”，便像漏夜潜逃般旅行去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不过，据说包括那些印笼的藏品在内，许多他自肥得来的财产泰半都从伪电气白兰工厂的仓库不翼而飞。有人说他是挨了红玉老师的天狗风就此一病不起，也有人说是长老们劝他自行引退。总之，他坏事做尽，如今赶在被追究恶行之前夹着尾巴开溜了。没人知道他何时会重返京都。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人群中传来一个斥责金阁和银阁的声音。

“喂，你们这对傻瓜哥哥，就不会好好拜年吗？”

“是海星吗？”我环视人群，“你在哪儿？”

“我不会被你发现的。”海星笑道，“各位，新年快乐。”

早云失踪后，由金阁与银阁负责经营伪电气白兰工厂。

这对傻瓜兄弟是否真能胜任这项艰难的工作，令人质疑，不过，在他们之上还有个主导一切的绝对领导人——海星，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工厂业务繁忙，他们没空再来找我们麻烦。等到金阁与银阁长了智慧，开始懂得如何中饱私囊，我再来好好整治他们。

我与金阁、银阁互瞪时，红玉老师拿起破魔矢[2]敲我们脑袋。

“这种无聊的争吵，你们打算僵持到什么时候啊。你们这些臭毛球，还不快把钱丢进功德箱里。”

我们急忙朝功德箱的方位掷出铜板。

“大家可以一起来参拜，真是谢天谢地。”母亲心有所感地说，掷出铜板，“孩子他爹，你一定也很高兴吧。”

一阵香气送入鼻端，我发现弁天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旁。“我今年有许多愿望呢。”她悄声低语，把许多铜板包在鲷鱼烧的纸袋里，丢向功德箱。

“弁天大人，您太贪心了。”

“我真那么贪心吗？”

“如果不锁定目标，原本能实现的愿望也会落空哦。”

“那么……我就来祈求可以遇见真命天子吧。”

“又说这种话装可爱！”

“……不然你许什么愿呢，矢三郎？”

院内的喧闹远去。

咦？

我思索着。

然而，我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心愿。

虽然去年发生了不少事，但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也过得很快乐。今年想必也会发生不少事吧，不过，只要大家都活得好，过得快乐，这样便已足够。我们是狸猫。若有人问我狸猫该如何生活才好，我只有一个答案——狸生要是活得无趣还有什么意义。

在京都四处蠢动的狸猫们，舍弃你们的一切奢望吧。

“我没什么愿望。”我说。

弁天莞尔一笑，双手合掌，闭上眼睛。

我看了一会儿她的侧脸，也跟着闭眼合掌。

然后悄声说：

希望我下鸭一族及其同伴们，都能得到应有的荣光。

[1] 日本俗语。指傻瓜无忧无虑，所以不会感冒。

[2] 日本新年神社贩卖的吉祥物，造型为附有白色羽毛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