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太平洋 The Pacific Ocean(第45/67页)
开始的时候,我躺在油布上,头冲着船头,即油布卷起的一头。这头稍高一些——因为救生艇的船尾比中间部分要高——这样我就可以看着理查德·帕克。
后来我换了个方向,头靠在中间的坐板上,背对着理查德·帕克和他的地盘。在这个位置上,我离船的边缘更远,也更少地暴露在海风和海浪的飞沫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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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能活下来,这让人难以相信。回想起来,我自己也难以相信。
我粗暴地利用了理查德·帕克不能在颠簸的船上行走这一点,但这不是惟一的解释。还有一个解释:我是食物和水的来源。理查德·帕克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动物园里,他已经习惯了有人把食物送到他嘴边,而他连爪子都不用抬一下。的确,下雨的时候,整条船成了一个接雨器,这时他明白了水是从哪里来的。当我们被一大群飞鱼袭击的时候,我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但是这些事件并没有改变现实,那就是,当他越过舷边向远处看时,他看不见能够捕猎的丛林,也看不见能够自由自在喝水的河流。而我却带给他食物,带给他淡水。我起着纯粹的奇迹般的作用。这给了我力量。证明: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还活着。证明:他没有袭击我,即使当我在油布上睡着的时候。证明:我现在正在这儿告诉你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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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雨水和从太阳能蒸馏器里搜集到的水盛在三只50升的塑料袋里,放进锁柜,不让理查德·帕克看见。我用细绳把袋口扎紧。对我来说,就算是装满了黄金、蓝宝石、红宝石和钻石的袋子,也不会比那几只塑料袋更加珍贵。我不停地担心这些袋子。我最糟糕的噩梦就是有一天早晨打开锁柜时发现三只袋子里的水都泼了出来,或者更糟糕,袋子都破了。为了预先阻止这样的悲剧,我用毯子把袋子包起来,这样它们就不会和救生艇的金属壳发生摩擦,我还尽可能不去搬动它们,以减少磨损,防止撕裂。但是我很为袋口发愁。细绳会不会把袋口磨薄了?如果袋口破了,我怎么样才能把袋子扎起来呢?
我转过身,挥动着胳膊,摔倒在油布上,把那条灰鲭鲨朝船尾扔过去。
一排长浪涌来,特别急切地要把我们带走。
当情况良好的时候,或者下暴雨的时候,当袋子已经装足了水,我想已经不能再装的时候,我就把戽斗、两只塑料桶、两只多功能塑料容器、三只烧杯和空水罐(我把它们当宝贝一样珍藏着)里都接满水。然后再把呕吐时用的塑料袋也接满水,把袋口绕上几圈,打个结。这些东西都接满水之后,如果雨还在下,我就用自己做容器。我把接雨器的管子末端放进嘴里,喝呀喝呀喝呀。
我总是在喂理查德·帕克的淡水里掺上一点儿海水,下过雨后的几天里掺的比例大些,干旱的时候掺的比例小些。刚开始的时候,有时他会把头伸到船外面,闻一闻海水,然后喝几小口,但他立刻就停止这么做了。
但我们仍然很难维持。淡水太少,这是整个旅途中不断让我们感到焦虑和痛苦的惟一一件事。
无论我抓到什么食物,恕我直言,理查德·帕克都吃大份。在这一点上我别无选择。我刚抓住一只海龟或一条鲯鳅或一条鲨鱼,他立刻就知道了,我就得很快地慷慨地把食物给他。我想我锯开海龟腹部的壳的速度已经创世界纪录了。至于鱼嘛,实际上它们还在扑腾的时候就被砍成了几块。如果说我变得对吃的东西丝毫不挑剔,这不仅是因为可怕的饥饿;显然也是因为太急迫了。有时候我简直没有时间考虑放在面前的是什么。东西不是立刻进了我嘴里,就是被理查德·帕克吃了。他用爪子抓地,跺脚,在自己的地盘边上不耐烦地喷着气。我就像动物一样吃东西,发出很大的声响,发疯一般的不加咀嚼地狼吞虎咽,和理查德·帕克吃东西时一模一样。注意到这一点的那一天,我的心被刺痛了。这毫无疑问地表明我已经多么地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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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慢慢地起了一场风暴。云仿佛受了惊吓,在风前面跌跌撞撞地跑。海也学云的样,升起又落下,让我的心都沉了下去。我把太阳能蒸馏器和鱼网都收了进来。噢,你们真应该看看那幅景象!到目前为止,我见到的只是小山丘般的海水,而这些长浪是真正的大山。我们所处的山谷太深了,里面一片昏暗。山坡太陡了,救生艇开始朝坡下滑去,几乎像在冲浪。小筏子被异常粗暴地对待,被从水里拉出来,拖在船后面,乱颠乱跳。我将两只海锚都抛了出去,让它们一前一后拖在水中,这样两只锚就不会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