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WO 太平洋 The Pacific Ocean(第54/67页)
“我现在好像已经能尝到了。”
我睡着了。或者说,是陷入了临死前的谵妄状态。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咬我。我说不出是什么。不管是什么,它在妨碍我的垂死过程。
我苏醒了过来。我知道打扰我的是什么了。
“对不起?”
“什么?”理查德·帕克的声音微弱地传来。
“为什么你有口音?”
“我没有口音。有口音的是你。”
“不,我没有。你没有读出咬舌音。”
“本来就不该咬舌,就应该这么读。你说话的时候好像嘴里含着温暖的石子。你有印度口音。”
“你说话的时候好像你的舌头是一把锯子而英语单词是用木头做的。你有法国口音。”
这非常不相称。理查德·帕克在孟加拉出生,在泰米尔纳德长大,他怎么会有法国口音呢?就算本地治里曾经是法国殖民地,但没有人能让我相信动物园里的一些动物会经常去仲马街的法文协会。
这真让人不解。我又陷入了迷惑之中。
我喘着气醒了过来。有人!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既不是带口音的风也不是动物在说话。那是另一个人!我的心狂跳起来,最后一次试图把血液压进我精疲力竭的身体。我的大脑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保持清醒。
“只是回声吧,恐怕。”我听见了,几乎听不清。
“等一下,我在这儿!”我叫道。
“海上的回声……”
“不,是我!”
“会停止的!”
“我的朋友!”
“我正变得越来越衰弱……”
“别走,别走!”
我几乎听不见他。
我尖叫起来。
他也尖叫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要疯了。
我有了一个主意。
“我的名字,”我用最后一口气对着四周叫道,“叫派西尼·莫利托·帕特尔。”回声怎么能造出名字来呢?“你听见我说话吗?我是派西尼·莫利托·帕特尔,大家都叫我派!”
“什么?那儿有人吗?”
“是的,有人!”
“什么?这会是真的吗?请问,你有食物吗?什么都行。我没有食物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一定得吃点儿东西。不管你给我什么我都会感谢你的。我求你了。”
“但是我也没有食物,”我回答道,心里很绝望,“我自己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还希望你会有食物呢。你有水吗?我的水已经很少了。”
“不,我没有。你什么食物都没有吗?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沉默,沉重的沉默。
“你在哪里?”我问。
“我在这里。”他疲惫地答道。
“但那是哪里?我看不见你。”
“为什么你看不见我?”
“我已经瞎了。”
“什么?”他惊叫起来。
“我瞎了。我的眼睛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徒劳地眨着眼睛。在过去两天里,如果我能相信皮肤可以测出时间的话。它只能告诉我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听见一声可怕的呜咽。
“什么事?出了什么事,我的朋友?”
他不停地呜咽。
“请回答我。出了什么事?我瞎了,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但是我们相互拥有。这是件幸运的事。一件可贵的事。出了什么事,我亲爱的兄弟?”
“我也瞎了!”
“什么?”
“我也徒劳地眨着眼睛,就像你说的那样。”
他又呜咽起来。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在太平洋上遇到了在另一只救生艇里的另一个瞎子!
“但是你是怎么会瞎的呢?”我咕哝道。
“可能是和你同样的原因吧。糟糕的卫生状况作用于山穷水尽、忍饥挨饿的身体的结果。”
我们都崩溃了。他在呜咽,我在抽泣。这太让人受不了,真的太让人受不了了。
“我有一个故事。”过了一会儿,我说。
“一个故事?”
“对。”
“故事有什么用?我饿。”
“这是个关于食物的故事。”
“词句不含卡路里。”
“画饼充饥嘛。”
“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