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影的织线(第7/11页)
她的目光落到那堆污染了地毯的肉块上,恼怒地皱了皱鼻子。这块地毯应该还可以挽救,但让她不悦的是,她必须亲自导引以除去这些血渍。她发出一个命令,欧萨娜立刻跑过来,指挥仆役们换走地毯,清除掉上面的残迹。
沙马奥是个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傻瓜,不,他还不算是傻瓜,当他有直接的战斗目标,能够看清局势的时候,他是非常致命的;但是当局势变得微妙的时候,他就与瞎子无异了。沙马奥很可能相信她在竭尽心思要遮掩住他们这些人真正的图谋。有一件事沙马奥绝对无法想到——她清楚沙马奥每一点思想的波动。毕竟,她耗费了将近四百年时间研究比沙马奥更为复杂的思维。他是一眼就可以看透的,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掩饰,也无法隐藏自己的狂躁。他被陷在一个由自己造成的盒子里,一个他誓死也要守卫的盒子,一个他很可能死在那里面的盒子。
她抿了一口酒,双眉微蹙。也许她和沙马奥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虽然她本来以为沙马奥要来访四五次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她必须找些理由再把沙马奥从伊利安邀请过来,即使病人已经在朝预期的方向发展,最好也要保持对他的继续观察。
那个男孩只是个普通的乡下汉,还是路斯·瑟林的转生?这个问题又回到她的脑海里——她找不出确切的答案——兰德已经证明他是非常危险的。她忠心于至尊暗主,但她不想死,即使是为了暗主而死也不行。她要永生。当然,没有人敢违逆暗主最微小的意旨,除非他想要在永恒的死亡中忍受无可忍受的痛苦。总之,兰德必须除掉,但承担这个罪责的将是沙马奥。如果沙马奥真的能意识到自己成了被用来对付兰德的一头猎犬,她一定会感到很惊讶。不,如此精妙的手腕不是男人能识破的。
还有另外一件事,当然谈不上愚蠢——如果能查清楚沙马奥对那种约缚知道多少,那一定会很有趣。只是因为当色墨海格缺席的时候,麦煞那在恼怒中犯下了极为罕见的错误,她才了解到一些事情,而怒不可遏的麦煞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麦煞那在白塔里隐藏了多久?现在她只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契机。如果能有办法发现狄芒德和色墨海格的巢穴,那就有可能查出他们有什么样的目的。他们不信任她,噢,一点也不,虽然从至上力战争以前到现在,这三个人在许多事上都是同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相信,他们彼此之间的敌意绝不亚于其他使徒,但她还没能在他们之间找到一个可以钉进楔子的缝隙。
一阵靴子击地的声音传来,但来的不是更换地毯的男仆。厄布朗是一名身材修长、匀称的阿拉多曼青年,身上穿着红色的紧身马裤和软质布料的白衬衫,如果他不是一名商人的儿子,他本该能成为一只不错的宠物。当他跪下的时候,一双闪亮的黑眼睛还在专注地望着古兰黛。“伊图拉德大人到了,伟大的主人。”
古兰黛将杯子放到桌上:“那么他就是来拜访巴瑟妮女士了。”
厄布朗敏捷地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扶住眼前这位衰弱的阿拉多曼女子。他知道这层幻象下的女子的真正身份,但即使是这样,他的敬意还是稍稍减退了一些。她知道他崇敬的是古兰黛,而不是巴瑟妮,不过此刻她并不在乎这一点。沙马奥和兰德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甚至也许已经开始了。至于狄芒德、色墨海格和麦煞那……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曾经去过煞妖谷,到了火焰深潭。只有她知道,暗主几乎已经答应封她为耐博力了,只要兰德不复存在,暗主的诺言就会实现,她将成为暗主最忠心的仆人。她将散布混乱,直到她的收获让狄芒德气炸了肺。
色墨海格任由箍铁的门扇在背后关闭。只有暗主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遗留下的闪耀球为屋里提供了照明,其中一个闪耀球时断时续地闪烁着,但它们发出的光线仍然比蜡烛和油灯要强许多。在这个时代里,色墨海格不得不接受许多不堪使用的蠢笨事物。除了这些闪耀球之外,这个房间完全像是一座牢房——粗石墙壁、没有遮掩的地板,一张未经雕琢的小木桌放在角落里。这里不符合她的品味,她会让房间完全成为白色的,不见一个污点,到处都是闪耀的柯兰丝,光鲜整洁、一尘不染。她准备这个地方本来并不是为了什么确定的目的。现在,一名身穿丝衣的白发女子正四肢张开悬浮在屋子正中央,用挑衅的眼睛瞪着她。一名两仪师。色墨海格痛恨两仪师。
“你是谁?”这名病人问道,“一名暗黑之友?一名黑宗两仪师?”
色墨海格没有理会她的吵闹,而是先迅速地检查了这名女子和阴极力之间的阻隔。如果阻隔失效了,她能毫无困难地再次封闭这个可怜的家伙——对于这个弱小的女人,她完全不必注意在她身上留下的编织——但小心谨慎是她的第二天性,她迈出的每一步都要精确地落在设计好的位置上。下一步,她要处理的是这个人的衣服,有些人在穿着衣服的时候会认为比赤身裸体更安全。她精确地操纵火之力和风之力,除去这名病人的裙装、衬衣、鞋子和她身上的每一片布。等到这些布片在女子眼前被压成一团之后,她又开始导引火之力和地之力,于是一团细尘洒落在石板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