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闪电(第15/22页)

奥瓦琳走进自己的居室时,心中才感到一阵轻松,仿佛爱莉达的影子不能越过这个门槛。真是个愚蠢的想法,如果爱莉达已经有所怀疑,即使是三千里的距离也无法阻止她将双手伸向奥瓦琳的喉咙。现在,爱莉达会认为她正在勤奋地工作,亲手用玉座的签名和印信发布命令;但哪些命令会真正得到实行并不是爱莉达所能决定,也并非奥瓦琳自己所能决定。

这间居室比爱莉达占据的那间要小得多,而且天花板更高,一座阳台也可以俯瞰百尺以下白塔前方的巨大广场。有时候,奥瓦琳会站在阳台上,眺望铺展在她面前的塔瓦隆,这座全世界最宏伟的城市,充满了成千上万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的人。房间里的家具来自阿拉多曼,淡色条纹的木材上镶嵌着珍珠贝和琥珀,亮色的地毯上绣着花卉和螺旋纹样,颜色更加鲜亮的壁挂上绣着森林、花朵和悠闲嬉戏的鹿。它们属于这房间的前一名拥有者,奥瓦琳没有淘汰它们,并不只是因为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它们也在提醒她失败的代价。莉安·沙瑞福曾经试图玩弄权谋,但她失败了,现在她被永远地切断了与至上力的联系,成为一名只能依靠别人的施舍而活着的难民,注定要在悲苦的一生之后默默死去。奥瓦琳知道有少数几名女性在遭受静断之后活了下来,但她对那些女性的故事深表怀疑;她也绝不想亲眼见证那种人的存在。

她朝起居室内部走去。太阳刚刚爬过天顶,耀眼的光芒倾泻而至,但她刚刚走出几步,屋里的光线突然变得如同黄昏一般阴暗。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吃惊。她立刻转过身,跪倒下去:“伟大的主人,我以我的生命侍奉您。”一名高峻的女人带着阴影和银光站在她面前,是麦煞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孩子。”那声音如同水晶般悦耳动听。

奥瓦琳跪在地上,重复了爱莉达所说的每一个字,虽然她怀疑这样是否有必要。一开始,她还省略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但麦煞那总是能发现她有所遗漏,并且命令她描述爱莉达说每一个字时的每一个手势和脸上的表情。很显然地,麦煞那偷听了她们所有的对话。奥瓦琳曾经试图查出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从未成功过;不过在其他的事情上,她倒是能归纳出合理的结论。

奥瓦琳也遇到过其他使徒,当然,只有那些傻瓜会称他们为弃光魔使。兰飞儿也来过白塔,还有古兰黛,她们拥有超凡绝伦的知识与力量;和她们相比,奥瓦琳只不过是一名为各种杂役奔忙的奴仆,要为她们的一句赞赏而欣喜得颤抖不已。拜拉奥曾经在深夜将奥瓦琳从床上拉起来,将她带到她完全不认识的地方,那时奥瓦琳只想回到自己床上去,那比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更让她感到恐慌。对于拜拉奥,她甚至算不上是一条蠕虫,算不上是一个生命。她只是拜拉奥手中的一颗棋子,要依照拜拉奥的命令行动。而她见到的第一个是伊煞梅尔,那还是见到其他人之前数年的事情,是伊煞梅尔将她从黑宗里挑选出来,让她成为现在这个宗派的首脑。

她对每一名使徒下跪,说她以生命侍奉他们,尊奉他们的命令,而所有这些话都是真的。不论他们下的是什么命令,她都会毫无例外地执行——毕竟,他们的位阶仅次于至尊暗主,她也想得到他们已经拥有的不朽生命,她愿意服从一切命令来换取这样的奖赏。在所有她为之下跪的人中,只有麦煞那不曾让她见过真实的面孔。这件用黑影和银光编织的斗篷一定是用至上力制成的,但她看不出编织的方式。她曾经感受过兰飞儿和古兰黛的力量,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有远远凌驾于她之上的强大力量,但在麦煞那身上,她……找不到任何感觉,仿佛这个女人完全不能导引。

由此得出的结论清晰而又令人震惊——麦煞那如此隐藏自己,是因为她也许会被奥瓦琳认出来。她一定就居住在白塔内部。虽然这听起来不太可能,但奥瓦琳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解释;而且,她一定是一名姐妹,而不是出卖劳力和汗水的仆人。但会是谁?在爱莉达发出召命前,太多女人已有好几年没回到白塔,她们之中有太多人没有亲密朋友,或者根本没有朋友。麦煞那一定是她们之中的一人。奥瓦琳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即使她暂时还无法利用这个信息,但更多的信息就意味着更多的力量。

“那么,我们的爱莉达又有了一个预言。”麦煞那以优美的声音说道。奥瓦琳这才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的复述已经结束了。她的膝盖疼痛难忍,但她知道,如果没有得到允许,最好不要站起来。一根被阴影笼罩的手指正若有所思地敲击着银色的嘴唇。有没有哪位姐妹做过这样的姿势?“她所表露的信息是如此笃定,又是如此渺茫,这实在让人感到怪异。毕竟,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异能,而且大多数预言只有诗人能够明白。总是直到最后无可挽回时,我们才能明白它真正的含意。”奥瓦琳保持着沉默,使徒不会与她交谈,他们只会对她发出命令和要求。“有趣的预言,叛徒们分崩离析——像一个烂瓜——这也是预言的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