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33/57页)
“我们会做好准备的。”我告诉他。但我想起了野猪头旅店里的那场搏斗,那时的韦瑟罗尔先生已经改变了很多。酗酒、衰老、丧失自信——无论理由是什么,他都不是过去那位技艺高超的剑客了。当然了,现在的他还少了一条腿。我重新开始向他学习剑术,而在教我的同时,他也在磨练自己的飞刀技巧。
城堡的三座塔楼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在广场那里停下马车,拿起韦瑟罗尔先生的拐杖,然后扶着他下了车。
他带着我们来到广场角落的一间店铺。
“奶酪店?”我说着,扬起一边眉毛。
“可怜的老雅克忍受不了那儿的气味,我只能让他留在外头。你要进来么?”
我咧嘴一笑,跟在他身后。他低下头,摘掉帽子,然后拄着拐杖进了门。他和柜台后面的一个年轻女孩打了个招呼,然后去了屋子后面。我强忍着捂住口鼻的冲动,也走了进去,发现他正站在摆满轮形奶酪的木制货架之间。他仰着头,享受着奶酪的刺鼻气味。
“你闻到了么?”他问我。
我想不闻到都难。“这儿就是投放点,是么?”
“没错。看看那边那块奶酪,也许你能找到给我们的信。”
那儿只有一封信,而我递给了他。他读信的时候,我等在一旁。
“没错,”他说着,折好信纸,把信封塞进大衣里,“你知道的,我说过我们的朋友拉多克先生不会再用‘杰拉德·毛尔斯’这个假名了,除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是的。”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好吧,他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1789年1月12日
“已宰之牛”酒馆里光线昏暗,烟气弥漫,这点和我想象的一样。酒馆里十分喧闹,但这里黑暗仍旧令人压抑。知道我想起了哪儿吗?加莱的鹿角酒馆。只是把加莱换成了居住环境更加恶劣的鲁昂而已。
我没猜错。这个冬天的确很冷。前所未有地冷。
麦酒的气味飘荡在潮湿的地板上方,就像一团雾气:它扎根于墙壁和木制品里,就连酒客们面前的桌子都散发着酒味——虽然他们并不在乎。有些人朝酒杯弓着身子,帽檐几乎碰到桌面,他们低声交谈,用抱怨和闲话打发夜晚的时间。另一些人三五成群,他们玩着骰子,有说有笑。这些酒客会把空杯子敲在桌上,叫人再端酒来。酒馆里唯一的女性会为他们端上麦酒——那位女招待面带微笑地穿行于男人之间,老练地躲开他们的咸猪手,同时把更多的麦酒洒在地板上。
我走进这家酒馆,逃离在我身边呼啸打转的寒风,用力关上酒馆的门,然后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努力甩掉靴子上的雪。
我穿着几乎及地的长袍,用兜帽遮住面孔。吵闹的酒馆突然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声。有些人压低了帽檐,另一些人盯着站在门口的我。
我穿过酒馆大堂,靴底敲打着地板,来到酒馆老板和女招待所在的吧台边。两个常客站在吧台前,手里攥着酒杯,其中之一看着地板,另一个用冷酷的眼神看着我。
靠近吧台的时候,我掀开兜帽,甩了甩我的一头红发。女招待抿了抿嘴,几乎条件反射式地双手叉腰,晃了晃胸部。
我仔细打量整个大堂,让他们明白,我一点也不害怕周围的环境。那些酒客以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不再凝视桌面,他们的注意力纷纷被初来乍到的我吸引过去。有些人舔起了嘴唇,另一些人做着推搡的小动作,还有些人开始窃笑。他们用下流的字眼低声交谈。
我把这些全部看在眼里,然后我转过身去,朝着吧台走去,其中一位常客向旁边挪了几步,给我让出了位置。但另一个没有动弹,他就这么站在近处,故意上下打量我。
“晚上好,”我对酒馆老板说,“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我在找一个人。”我说话的声音很响,整个酒馆都能听见。
“看起来你还真是来对地方了。”我旁边那个鼻子像土豆的酒客粗声粗气地说。他的话引来了哄堂大笑。
我笑了笑,没理睬他。“他的名字是伯纳德,”我补充道,“他有我需要的信息。我听说在这儿能找到他。”
每一双眼睛都转向了酒馆的一角,伯纳德坐在那儿,瞪大了眼睛。
“谢谢你们,”我说,“伯纳德,或许我们可以到外面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