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49/57页)

“我恐怕没听过——就是他跟你的雇主有来往?”

“就我看来,想杀你母亲的人就是乞丐之王。”

又是那股古怪的不真实感。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居然是亲手执行了刺杀的人。

“问题是,为什么?”我说着,喝了一口酒。

“别这么急。”他说着,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胳膊。我停止了动作,杯口靠着我的嘴唇,而我盯着他的那只手,直到他把手抽回去为止。

“记住,”我说,“别再碰我了。”

“抱歉。”他说。他垂下目光。“我无意冒犯。只是——你似乎喝得太快了,仅此而已。”

“你没听说那些传闻么?”我讽刺地说,“我出了名的爱喝酒。谢了,不过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小姐,”他说,“这是我能做的最起码的事了。你救了我的命,也给了我新的人生目标。我只是想努力做出点成就来。”

“我为你高兴。但如果我知道救你的命代表你要向我说教,那我还真后悔救了你。”

他点点头。“再重复一遍,我很抱歉。”

我故意当着他的面又喝了一大口酒。“现在告诉我,你对那个乞丐之王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他是个不好找的人。刺客兄弟会过去曾想杀他。”

我扬起一边眉毛。“你居然替刺客兄弟会的死敌卖过命?我猜你应该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吧?”

他露出羞愧的表情。“是的。那样的话,我的处境就危险了,女士。”

我摆摆手。“刺客们曾经想杀他。这是为什么?”

“他很残忍。他支配着全城的乞丐,他们必须定期向他纳贡。据说如果贡金的数额不足,乞丐之王就会让一个名叫拉图什的人砍断他们的手脚,因为巴黎的善心人对残废的乞丐更有可能慷慨解囊。”

我感到一阵恶心。“刺客和圣殿骑士肯定都想要他的命,对吧?他不是任何人的朋友,”我撇了撇嘴,“还是你想说,只有心地善良的刺客们想杀他,而心肠歹毒的圣殿骑士对他视而不见?”

他故意露出悲伤的表情,然后说:“我的女士,我又有什么资格评判道德问题呢?不过说实话,如果圣殿骑士真的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那也是因为他是圣殿骑士团的一员。”

“胡说八道。我们可不会跟那种令人作呕的家伙有牵连。我父亲不可能允许他加入骑士团。”

拉多克耸耸肩,摊开双手。“如果我的话出乎您的意料,那么我非常抱歉。也许您不该把这种事看做骑士团里的普遍现象,因为他也许只是个别害群之马。说到‘害群之马’,我自己……”

害群之马,我心想。密谋加害我母亲的害群之马。杀死我父亲的也是同一个人么?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是下一个目标了。

“你想重新加入刺客兄弟会,是么?”我说着,又给他倒了些酒。

他点点头。

我咧嘴笑了笑。“噢,听着,有句话我非说不可,而且你得原谅我的无礼,不过你确实曾经想杀我,这样就算我们扯平了吧。如果你真的想再加入刺客兄弟会,就得先解决那种臭味才行。”

“臭味?”

“没错,拉多克,臭味。你身上的臭味。你在伦敦很臭,在鲁昂很臭,在这儿也一样。也许你去洗个澡?或者洒点香水?噢,我是不是有点无礼?”

他笑了。“一点也没有,小姐,感谢您的坦白。”

“话说回来,我完全猜不到你想要回归刺客兄弟会的理由。”

“抱歉,小姐,您说什么?”

我身体前倾,眯起眼睛看着他,与此同时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我是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仔细考虑以后再下决定。”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轻快地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已经身在局外了。你现在是局外人。摆脱了所有那些——”我又摆了摆手,“——那些东西。刺客。圣殿骑士。呸。他们有多到数不清的教条,还有更多的错误信念。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争斗不休,可结果呢?人类照样过自己的日子。看看法兰西。我父亲和他的顾问们多年来一直在讨论这个国家的‘最佳’方向,而到了最后,他们根本没能阻止革命的到来。哈!他们攻击巴士底狱的时候,米拉波在哪儿?还在网球场投票么?刺客和圣殿骑士就像在猫背上打架的两只虱子,满以为胜利者就是那只猫的主人:这样的行为既狂妄又徒劳。”